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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拔4400米研讨梅里雪山
2000年10月24日 00:03:39

本报记者 张可佳

  ●宏大的旅游开发规划将“改变”这里古朴的生活吗

  ●拒绝任何国家、组织和个人登顶梅里雪山

 

  令整个世界心驰神往的梅里雪山作为藏传佛教保护的神山已有千年历史。它在青藏高原东部、喜马拉雅东端,是云南、西藏、四川三省的界山,顶峰卡瓦格博海拔6740米。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将其列为世界上5片“最后的净土”之一,有关方面已决定为其申请世界自然文化遗产。

  因所有中外登山者多次攀登均告失败而更加闻名世界,梅里雪山的圣洁与神秘也越来越多地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

  它能够永保大自然赐予的圣洁和美丽吗?

  不久前,我来到这座野生动植物的天堂,目睹了这座神圣雪山傲岸雄伟的英姿。

  灿烂的10月,数十位中外学者、官员、喇嘛、活佛、NGO代表和新闻记者汇集此地。梅里雪山因其丰富的文化底蕴和生物多样性价值成为中外文化、生态、旅游、环境保护学家最为关注的地方,成了“西部大开发”中一个热点。

  独特的低纬度冰川雪山、错综复杂的高原地形、四季不分而干湿明显的高原季风气候,使梅里雪山成为野生动物的天堂。这里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金钱豹、云豹、羚牛,有二级保护动物黑熊、小熊猫、猞狸、黑麝、大灵猫、小灵猫,还有珍稀的白尾稍虹雉和雉鹑,以及凤头鹰、红隼、血雉等等113种可爱的鸟。

  在海拔4200米的山路上,巨大的老鹰翱翔在我们的头顶,精灵一样的松鼠蹿过公路,从鹰的眼下逃生。

  藏传佛教建立的神山制度使这一地区的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环境得以充分保护,千百年来,当地藏民以亲昵自然的独特生活方式与大自然和谐相处,虽然在“文革”期间这里的文化和自然遗产曾难逃厄运,但所保护下来的一切仍令各国生态学家和动物多样性保护专家们叹为观止。

  与这种宏伟圣洁形成极度反差的是这里的百姓生活依然贫困,雪山脚下的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仍是国家级贫困县。我和几个朋友路过一间藏民的牛棚,他们每年从山上牧场来草甸里过冬。阳光从木棚顶的缝隙中穿射进来黑暗低矮的牛棚。我们席地而坐,喝着滚烫的酥油茶,吃着香美的糌粑,围着木柴上架着的铜锅闲谈。

  宏大的旅游开发规划将“改变”这种古朴的生活吗?

  再次来到这里,不知还能否拜访这些纯朴的牧人。梅里雪山将开发成世界顶级风景名胜区,而它的文化、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经济及旅游业的发展能否与之同步,是人们最担心的。

  两个把自己的命运与事业紧紧拴在这片高原山地上的年轻人―――奚志农和史立红,奔走张罗了这次国际研讨会。去年底,他们曾成功地阻止一支要“征服”卡瓦格博峰的登山队登顶。为着能够让当地藏民摆脱贫困,又能使自然资源生生不息得以保护和延续,他们联络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和当地政府出资召集了这个会议。于是,中外生态保护、流域治理、资源管理、地质地理、生物多样性、野生动物、社会学、人类学、藏学专家、斯那江楚、巴卡活佛和省、州、县、乡各级政府官员来此实地踏勘并出谋划策。

  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中国地区总顾问何德华先生和大家一同拜访了梅里雪山,在著名的明永冰川旁边,他充满深情地说:“我们度过了最美好的一天。在碧蓝的天空下,卡瓦格博雪峰高耸入云,这是我们的吉兆。我们站在澜沧江对岸,遥望色彩斑斓的栎树林和针叶林,一路上见到许多远道而来的转经朝拜者,这些美妙的景观使这片土地如此特别。我希望这所见所闻能使每个人产生特殊的责任感,以完全合作的精神充分讨论,记取我们人类对大自然破坏的教训,把这片圣洁的山地开发好保护好。”

  与常见的大会不同,这次研讨会热烈而紧凑,各方人士争相发言,生态与环保成为所有建议和方案的前提。与会老外多是在雪山高原考察研究多年的学者,人人会讲汉语;中国学者个个双语流利,很多博士自国外深造后曾在发展中国家及我国西南做过项目。小组会上所有发言都是实打实,建议、否决、补充、争吵、妥协……

  在海拔4400米的雪域高原参加如此务实的国际研讨会特别令人振奋:不同国籍、不同民族、不同身份、不同经历、不同索求、不同受教育水平的人们,怀着同一个目标―――即将大规模开发的旅游景区绝不能以牺牲环境作代价。到会的几个藏民代表只读过小学,汉话说来尚有困难,但他们同样充分珍爱雪山生态与环境。学者和官员们耐心地倾听他们的想法,让他们明白在这里所研讨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前途和利益,为了他们世世代代生息的土地不因过度开发和蜂拥而来的游客而遭毁坏。

  梅里雪山被云南省政府列入滇西北“三江(金沙江、澜沧江、怒江)并流”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并占有独特的位置,云南省正在为之申报世界文化和自然双遗产项目。与会各方对云南省旅游局、德钦县政府、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等提交的规划、方案和报告进行了充分的拆解分析,提出具体修改建议。美国黄石国家公园规划处官员约翰先生、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云南丽江项目、拉什海项目、世界自然基金会王朗保护区项目的学者向与会者交流了旅游开发的经验与教训。

  各路学者和主管开发的官员们经过热烈研讨,在一些主要方面达成了一致,提出了在梅里雪山低海拔景区开展大众旅游,冰川附近开展严格的生态旅游,控制旅游人数,建立标准的国际旅游预订中心;不建梅里雪山高山索道,景区内交通工具只允许使用环保车辆和马匹;建筑物一律保留藏文化及风格;禁止以各种理由攀登梅里雪山;停车场迁出景区等有效保护生态环境与生物多样性的具体方案。

  各方人士还签署了关于禁止在梅里雪山进行登山活动的呼吁书。书中写道:“梅里雪山是所有信奉藏传佛教民众的朝觐圣地,自古以来,她在藏民心中是至尊、至圣、至神的象征,她的宗教地位是至高无上的,被世代藏民奉为八大神山之一。攀登梅里雪山诸峰是对神灵的亵渎和蔑视,是不符合党的民族宗教政策的行为,是对民族和宗教信仰的一种伤害。”

  他们吁请各界人士尊重藏族人民的风俗习惯,拒绝任何国家、组织和个人以任何理由登顶梅里雪山,请国内外所有热爱大自然、尊重各民族文化的朋友共同保护好梅里雪山的圣洁,为人类留下这一永恒的净土。据悉,这份呼吁将送达各国登山协会。迪庆州政府有可能考虑将这一建议纳入自治州地方法规,给以有效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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