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结构已是当务之急

　 确切地说，我们的农业，主要是吃饭农业。全国的耕地，3／4用于生产粮食。过去大家吃不饱肚子，这无可厚非。现在不同了，粮食产量连续登上新台阶，已基本稳定在5亿吨左右。相对于当前的粮食消费水平，这个产量是有富余的。粮食少了挨饿，粮食多了发愁，想必大家都有体会。最近几年，粮食连年丰收，市场粮价持续走低。为了保护农民利益，稳定粮食价格，财政掏钱补贴粮食收购，每年都花好几百亿元。虽说这是个“愉快的负担”，但负担太重毕竟不是好事。这么大个国家，不仅要吃饭，还得要发展，方方面面都急着用钱，粮食补贴居高不下，长此以往，财政难免会吃不消。现在国内的粮价，已经高出国际市场二到七成，平心而论，财政已经尽力了，可农民收入还是没上去。上至国家总理，下至9亿农民，都为此而着急。农民不增收，农村市场就启动不起来，经济增长就要受影响。现在工业结构要升级，可农村消费跟城里差着好几个档次，这个“级”可怎么个“升”法？搞出更先进的东西来，农民就更买不起了。农村人口是大头，放弃了这块市场，没有足够的消费做支撑，新的增长点恐怕很难培育起来，即使培育起来，也难得有后劲。莫非工业也得搞个二元结构？一块服务农村，一块服务城市。这显然不是我们所希望的。所以，农业结构必须调整。不调整，财政负担不了，农民增收不了，最终会制约农业的发展，影响经济的全局。

　 要是倒退十年，恐怕谁也不会想到，中国还会出现“卖粮难”。难在哪里？有总量的原因，也有结构的原因。这些年，粮食产量的确上来了，但质量并没有提高多少，当家的并不是优良品种。现在不比以前，老百姓吃饱了肚子，口味越来越高了。粮食质量不过关，就没有市场，生产出来，也是白白浪费资源。所以从今年起，东北的春小麦、南方的早籼稻等品种，国家不再按保护价收购。用意很明显，就是要给农民一个信号：要想卖出好价钱，先得种出好粮食，你看着办吧。更进一步讲，如果联系加入WTO，品种改良的任务就更艰巨了。比如我们的小麦，面筋太少，做方便面就用不上，这方面的用量很大，主要靠从国外进口；而国内的小麦，只能积压陈化。再比如国产大豆，出油率比较低，只有15％，而美国的可达20％。如果不在改良上花大功夫，将来加入WTO，这些品种免不了都得受冲击。

　 我们国家劳动力资源丰富，价格低廉，因此一些劳动密集型的产品，如花卉、水果、蔬菜等，国内的生产成本比较低；像花卉，大约只有日本的1／5，而有些水果，价格比国际市场低40％－70％。应该说，价格方面的优势不小。但即使如此，如果质量上不去，都是“大路货”，恐怕也难有销路。所以，调整农业结构，不是个多种点什么、少种点什么的简单问题，应该把优化品种、提高质量当成重头戏。粮食如此，其他农产品也是如此。

　 调整结构要打开思路、算大账

　 调整农业结构，得有大农业的观念，农林牧渔，形式多样，没有固定的模式，只要打开思路，可谓海阔天空。如南京市郊，有一个江心洲镇，大搞观光农业，引得游人如织。农民在田间地头，坐享旅游收入，瓜果蔬菜还卖了好价钱。甚至荷花、荷叶都颇为抢手，一张新鲜的荷叶，能抵得过一斤小麦。京郊农村的观光农业则是另一种搞法，昌平区有个灿烂阳光农场，家长可以带着孩子去参加劳动，白干活不说，还得掏钱入场。在里面吃饭、住宿，一应消费，须另掏腰包；如果采摘了瓜果蔬菜，则单独算钱，比市场价高出许多。便宜让农场占尽了，可游客还是络绎不绝。内蒙古呼伦贝尔盟鄂温克族自治旗，地广人稀，过去“以粮为纲”，都没有解决温饱问题，这几年改弦更张，种植优良牧草，供应赛马和特种动物养殖场，反而开始奔上了小康。当地农牧民念“草本经”尝到了甜头，现在正谋划把牧草卖到国外去。据介绍，国际市场上牧草需求缺口高达1000万吨，日本、韩国及东南亚国家，目前主要从美国和加拿大进口，跨洋运输，费用高得吓人。我们草场资源丰富，又毗邻这些国家，积极参与其中，当是商机无限。

　 调整农业结构，要学会算大账，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并重。长期以来，我们的环境保护工作做得不好，生态恶化，植被被破坏，水土流失，沙丘赶着人畜跑，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陈年老账就不提了，单说近几年，灾害频仍。1998年的那场大洪水，损失高达2000多亿元；今年以来，沙尘暴接连袭击北京，想必大家都有切肤之痛。不说不知道，说出来吓一跳。我们的沙尘，已经越过黄海“出口”到了韩国。由于手头没有资料，沙尘给韩国人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现在还不得而知。反正韩国农林厅的官员已经来过北京，要跟我们合作，在毛乌素沙漠等地植树造林，治理风沙。一位朋友讲俏皮话：“韩国人在蒜苔问题上跟我们扯皮，不吃中国的蒜苔，吃点中国产的沙土，正好打个平手。”玩笑话自然不能当真，可不管怎么说，损失还是我们自己的。据专家估计，风沙一起，每年就吹掉500多亿元。这么大个数目，投到黄海里都该有点响声，可我们只有吃沙土的份儿。照这样下去，多大的家底都得吹光了不可。事实上，调整农业结构，国家一个重要的考虑就是保护生态。今年初的全国粮改会议，出台了退耕还林还草的政策，9月份，国务院又专门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做好退耕还林还草试点工作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生态林要占还林总量的80％，并且重申，对退耕户给予粮食和现金补贴。可见中央是下了大决心的，只要长期坚持，不愁没有回报。

　 农业重粮食，粮食重产量，这是个单一而又纯粹的结构。运转了50年，现在它已难以为继，到了必须调整的时候了。否则，一旦加入了WTO，对农业的冲击将更大。时不我待，还是尽早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