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省遵义市开影碟店的关玉民现在觉得,有时候,法律对人也是很无助的,即使从情理、法理的角度讲,你都可能站在正义的一面。
她被一口咬上了
对于34岁的关而言,一切都来得太不可思议。
今年6月15日,正在秦皇岛的关玉民忽然接到姐姐从遵义打来的电话,称当天早上,遵义市红花岗区卫生防疫站人员通知她们,当地一男青年被查出血液中携带了一种特殊病毒,由于怀疑此人与关玉民曾有亲密接触,因此,需令其进行相应检查,防止病毒继续传播。
放下电话,关玉民脑海一片空白。“特殊病毒”是不是就是爱滋病毒?自己两年前已离异,此后从未与人发生过不正常关系啊。
后来,关玉民才知道,“爱滋病”是如何找上门来的。
那是5月下旬的一天,南宫山片区铁路职工集体到遵义市中心血站献血。结果,血站发现一个叫刘欣(化名)的未婚职工携带了爱滋病毒。在寻找病源的调查中,24岁的刘称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去年夏天,曾和关玉民发生过一次性关系。
三次血检还清白
很快,“关玉民得了爱滋病”的小道消息在当地乃至川黔铁路沿线传了开来,广为人知。更有甚者,还谣传她犯下了一起刑事案件,潜逃在外。
于是,关家姊妹走到哪儿,都开始有人避而远之。上班时,耳朵里也时不时会飘进些冷言冷语,全家人心理压力极大,几乎抬不起头。
6月19日,为还自己清白,关玉民到秦皇岛市卫生防疫站作了第一次血检,检验结果呈阴性。然而,鉴于化验单传真件姓名有更改痕迹等原因,红花岗区防疫站怀疑此化验的真实性。
6月23日,关专程赴北京爱滋病监测检验中心作第二次血检,结果同样为“HIV抗体阴性”。而红花岗区防疫站仍然坚持其必须回遵义再作血检。
投入了多年积蓄的生意开张没多久,就难以再坚持下去了。关玉民整日以泪洗面,一死了之的念头一次次在脑海里飘过,每晚,都要从梦中大喊大叫地惊醒好几回。生怕她会真的想不开,表姐也只得放下手中的事,形影不离地跟着她。
她说,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在中巴车上,一位相识的妇女惊慌地一把将旁边座位上的孩子抱开。在人们眼里,她的归来与恶魔入侵无异。
7月8日,关来到红花岗区防疫站接受第三次血检。她同样无法忘记,在那里,她坐的凳子被垫了厚厚一层报纸。
还是阴性!这一回,面对亲手化验的结果,人们无话可说。重新找回清白的关玉民霎那间再次痛哭失声。
法律也有无奈时
遗憾的是,谣言带来的负面影响,并未因科学的检验结果而消除。时至今日,竟然仍有人说:“无风不起浪,关玉民的生活本身就不检点”。
关玉民想到了运用法律的武器,为自己讨回名誉。
从红花岗区防疫站出来,她就找到了遵义市名城律师事务所的陈光国律师。然而,当陈律师几经奔走下来,却发现在“到底是哪个环节走漏了消息、传播了谣言”这个关键性问题上,相关证据的搜集非常困难。因此,甚至连最基本的起诉对象都无法确定,难以进入诉讼程序。
关玉民说,她和刘欣是以前在遵义市内一家酒店打工认识的,但从未发生任何性关系。今年年初,刘到她的影碟店租碟子,突然抱住她,欲行不轨,遭到坚决拒绝,此后双方就没啥往来了。天知道他咋会血口喷人。
但是,能起诉他吗?陈光国告诉记者:“从实际经过看,他指认关与自己有性关系,不是故意向社会散布,而是在防疫部门向其了解情况的过程中反映的,即使失实,法律上也没有追究责任的明确规定。”
陈还认为,刘已感染了爱滋病毒,本身也是受害者,将其送上法庭,一旦其产生报复社会的心理,后果不堪设想。据悉,当地法院有些人士亦持同一观点。
那么,是防疫部门出了问题吗?陈的调查显示,从贵阳铁路分局防疫站获知刘反映的情况,到向贵州省防疫站汇报,省防疫站再逐级通知遵义市防疫站、红花岗区防疫站查找关玉民,整个过程很严密,不会走漏消息。如果说防疫部门有不当之处,不过就是在检验结果出来后,可能出于某些顾虑,没有向关提供化验单原件或复印件,侵犯了其知情权。
除了从正面保护关名誉的一纸律师声明外,陈坦承,通过法律为关讨说法的希望非常渺茫。
“谣言肆无忌惮,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起诉谣言。”11月13日上午,在那间狭小的影碟店里,关玉民面对记者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