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烽掏出几根铅笔递给我。乍一看,这些笔跟普通铅笔没两样。但仔细一看才发现笔杆“外衣”是浅灰色的,影影绰绰有些旧报纸的痕迹。原来这些笔笔杆并非木质,而是废报纸做的。
“别看是报纸做的,根本不怕水浸。”刘飞快地将笔往满满一杯茶水里一浸。一个钟头后,他捞出茶水里的笔,用小转笔刀三转两转
就削好了。
“这笔不会断芯、不怕水浸、不怕摔。不信,你摔摔看。”刘烽说。
用废报纸做铅笔杆,省下不少木材,这事儿挺新鲜。
300年前,采炼石墨的英国矿工采出条状石墨,用两块树皮夹住,拿小绳一绑做成了笔。以后法国人在两片对贴的木片中间开一小槽,将石墨放在里面,样子就像现在的铅笔。300多年过去,“笔家族”日益扩大,各种款式的笔纷纷面世,但铅笔始终没被淘汰。
有统计表明:地球上每人平均一年用掉铅笔2.5支,一个80岁的人一生所用的铅笔或许能有200支。目前,全球年生产铅笔120亿支。而其中的一半来自中国。中国年产60多亿支铅笔,其中出口量占了66%。
但在“最大”的“自豪”后面却是令人痛心的事实:每年伴随60亿支铅笔诞生的是20多万立方米优质椴木的消亡,由此耗费的木材价值3亿多人民币。
有没有替代资源?
广州郊区一间普通的铅笔厂里,一张废报纸变成6支铅笔的过程颇像变魔术:把报纸1分为6,将铅笔芯卷粘到其中一张纸的切段,淋上特殊胶水,压紧、烘干、上漆,不出几分钟一支铅笔制好了。
看似简单的生产过程,背后却是一段艰辛创业路。
1995年,刘烽到贵州出差无意间听说,当地有人发明了用废报做铅笔,这项发明已申请了国家专利,并在安顺等地建厂投产了。刘烽闻讯眼前一亮:“老外重视环保讲究废物利用,这个项目首先就有海外市场。”
刘赶到安顺,看了样品,谈妥合作意向。但是第一笔美国订单就让刘烽心凉了半截―――“从来没见过这么差的货!”不仅连正规包装箱都没有,铅笔本身也长短不一,粗细不一,松紧不一。
1996年,刘烽毅然以30万元从贵州买断了这项专利,他的惠林环保铅笔有限公司随后在广州落户,他还给本厂的铅笔起了个洋名―――“SAVE-FOREST”即“拯救森林”。
然而两年半中一支铅笔也没卖出去。
他关起厂门做技术改造。投入180万元,笔的质量有了一些改善,有人说,凑合卖吧。刘烽死活不同意:“我的字典里没有‘将就’和‘凑合’。”
在亲友的帮助下,他又追加了100万元,终于看到了曙光。
1999年6月5日,广州天河区政府搞世界环境日宣传活动,给刘烽一个免费展位。这种新奇的铅笔很快就引来了众人好奇的目光。随后,小小铅笔占据了羊城各大媒体的显眼版位,一时间成“铅笔明星”。
加拿大安大略省教育局很快来了订单:每学期至少需要180万支。香港环保署定制了大批礼品笔,联合国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世界自然基金会、国家环保总局……订单蜂拥而至。
今年3月份,刘烽带着环保铅笔来到加拿大温哥华,在“地球2000国际环保产品博览会”上,他的展台头一天就被挤得水泄不通。加拿大CBC电视台在当日新闻里把环保铅笔大大赞美了一番。
我问刘烽,60多岁的人真的有什么环保情结?
刘烽没回答这个问题,聊起别的事:
“我在黄浦江边长大,经常见很多人在江边钓鱼;过几年,见有人用网兜在江中兜鱼。现在黄浦江还有鱼吗?没有!只剩漆黑发臭的江水。因为工作,我几乎走遍南北。那时候旅行吃饭用铝饭盒,头一回用上白色泡沫饭盒,满心高兴―――多干净方便呀!没过几年,坐火车沿途一看,铁路边、农田里、山坡上、水塘里,到处全是丢弃的泡沫饭盒,这才知道这就是白色污染呀!”
刘的这番话是在告诉我,破坏环境,往往都是些不经意甚至微不足道的行为。就像废旧报纸,谁周围没几张?看完报纸随手一丢。“独独没多少人想过,拿一张废旧报纸,能包装出6支独具个性的铅笔!”
刘烽算了一笔账:中国年产60亿支铅笔,一年用掉20多万立方米椴木,椴木每立方1500元;用旧报做笔杆,每吨旧报可抵掉5立方米椴木,而一吨旧报仅需1000元。如果国内200多家铅笔厂全部改产环保笔,每年成本仅需原先的10%。“何况,地球上的木材资源越来越少,一两毛钱一支的环保笔,绝对能占大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