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

2001年1月18日 星期

   

台湾评谈
“灾民吃馊水”搅了法国大餐

范丽青

  元旦前的圣诞平安夜,连日来为经济衰退、政局动荡不安而头痛不已的台湾新当局,强打精神企图制造一些欢笑的、与民同乐的热闹场面来振奋人心。于是新领导人“官邸”装修竣工典礼就成了一个最好的“托儿”,典礼当天新领导人特意邀请了一些“喜憨儿”(指痴呆智障的儿童)来共享他的乔迁之喜,新闻还报道了他与家人欢聚共享“法国大餐”的欢乐讯息。不料当天却有“立法委员”不太识相地公布了一段录像,揭发说在南投县“九二一”地震灾区,有灾民生活无着不得不吃馊水(指泔水)。这实在是大扫兴,也极其反讽,更增加了民众对台湾新当局政绩不佳的恶劣观感。

  由于录像中的灾民面部是经过电视手段处理而不甚分明,第二天南投县政府便派人四处寻找吃馊水的灾民。后来的结论是全县找不到吃馊水的人,所以并无所谓“灾民吃馊水”的问题。

  然而,仅仅过了一天,就有电视台播出采访画面:某中学,学生们午餐后往外倒剩饭菜时,有不止一位的妇女、老太太前往捡拾剩饭菜。于是记者向一位正在拾剩饭菜的老大妈发问:“您捡这些去做什么?”大妈回答说:“人要吃的。”“是什么人要吃这些东西?”“房子倒了,没钱盖。随便捡,随便吃。”大妈这样回答。

  隔日中午,电视又追踪报道,一位做慈善的义工带着自己准备好的菜和面条为那位捡剩饭菜的老大妈送去,但大妈推辞不受,说:“不用。我已经吃饱了。”电视记者解释说:“大妈不领情。”画面中,大妈回答记者说:“还会再去捡(剩饭菜)。”因为,“那都是能吃的东西,扔了多可惜!”

  随后电视记者又前去那所中学采访,拍学生倒掉的饭菜,当然质量都是很不错的。而正在捡剩饭的妇女躲着记者,直说:“别拍照了,很见笑(指丢脸)。”至此,一件可能变成政治问题的“灾民吃馊水”风波结束,再没了下文。然而,此事却发人深思。

  发生在1999年9月21日的台湾南投县集集镇大地震,是台湾近百年来规模最大的地震。震级达到里氏7.3级,深度1公里,震后1个月内又发生12911次余震,其中,有感余震131次,规模6级以上的8次。有关统计显示,“集集大地震”共造成死亡、失踪2378人,受伤8722人,房屋全倒40845户,房屋半倒41393户,工厂受损1000余间,学校受损700多所。其后又发生嘉义地震,再次造成民众生命财产损失。地震发生后,台湾各界民众纷纷行动起来,捐款捐物、出人出力投入救灾,慈济等宗教团体更是展现了极大爱心和救灾效率。有统计显示,灾后各界民众捐献的救灾款达315亿元新台币。

  但是,这场重大自然灾害同时也暴露了台湾当局的许多弱点和盲点,比如救灾体系不完备,法令不全,责任不清,工具不足,人员不足且缺乏经验等。更为严重的是,震灾使台湾的“黑金政治”对民众造成的伤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再也无处藏匿。比如,倒塌的楼房大多是官商勾结的承包商偷工减料的“豆腐渣工程”。同样,灾区的学校都是公费发包建造的,却几乎全数倒塌,事实上均为“豆腐渣工程”,巨额建校费用早流入贪官、不法商人的腰包。灾后,台湾检察部门受理的地震灾区建筑弊案达82件,起诉46宗,控告140人。而台湾当局救灾动作缓慢、指挥混乱、“中央”与地方政府互相推诿,甚至李登辉与灾民对骂等,都在民众心中留下极为恶劣的印象。

  如今,台湾当局已换上了新领导人,“九二一”地震也已过去一年半了,但台湾各界批评当局救灾重建不力、救灾捐款使用不当的呼声不绝于耳。在地震周年之际,台湾中部的受灾户进行了露宿抗议。台湾媒体揭露说迄今还有部分灾民住在帐篷或临时搭盖的棚屋里。台湾的民间灾后重建联盟也公布一项调查说,台湾民众中无论是灾区的灾民、非灾民,还是非灾区的民众,对灾区重建的评价都仅仅在及格的边缘,对新当局与旧政府在灾区重建工作方面的评价都认为差不多,甚至有10.8%的人认为新政府做得更差。至于为何重建工作做不好,大多数舆论认为主要是“政府行政效率低落,地方黑金派系横行”,甚至救灾捐款被地方政治人物“暗卡”去搞地方建设或作为部署选举的活动费。也因此,南投县长彭百显在4个多月前因涉嫌灾区重建弊案而被检调单位拘押。

  官僚、贪渎、挪用、抢夺救灾款的弊病同样体现在校园重建上。根据统计,全台湾毁于地震而需要重建的学校共有293所,为了不耽误学生学习,重建校舍是当务之急。其中108所由民间企业和宗教单位“认养重建”,只有178所由各级政府负责重建,其中由“行政院内政部营建署”负责重建的有39所。由民间认养重建的学校已于2000年4月后陆续完工交付使用。可是,由政府方面承建的学校呢?建校经费直到2000年的6月底才从当局“教育部”拨下,然后是征求建筑师进行设计,组织营建厂商投招标,招标过程中又有地方黑道插手围标等问题。一直到2001年元旦来临时,由“营建署”负责承建的39所灾校重建工程连1所都没有发包出去!台湾著名企业家王永庆曾说:“台塑(公司)重建15所灾区学校,每坪(1坪相当于3.3平方米)成本只要2.7万元(新台币,下同)。”而由政府承建的灾校提报的重建经费每坪索价高达20万到46万元!资深媒体工作者李涛在亲身参与5所灾校重建之后感慨地说:“这才见识到黑道与各级官员、民代想分油水的狰狞嘴脸。”

  平安夜的“灾民吃馊水”事件让我们看到了台湾社会的部分真实现状。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无论台湾新领导人把所谓“政党轮替”口号喊得多么的漂亮,却不能代表“政党轮替”后台湾灾区灾民就必然能得到比以往更好的照料,政治人物不知反省,反而竭力寻找对自己有利的粉饰太平的证据,热中的仅仅是争权夺利的“变天”斗争,所谓老百姓当“头家”,仅仅局限于选举投票的前夕。从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看到,台湾民众是纯朴、诚实、勤俭而安分的。他们基本上不会想要依赖别人或依赖政府,而是想办法自救救人。他们这样做所依据的,也只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捡拾剩饭果腹虽然不算光彩,但剩饭剩菜也是饭菜,不可暴殄天物,只要能活下去,没有什么不可以。

  有这么善良安分的人民,想是台湾数十年来历经无数惊涛骇浪却能不断发展的原因吧。如今,那些掌权者可以在政治舞台上为了根本走不通的“两国论”、“台独理念”而一意孤行,政治人物可以为了争权夺利而竞相标榜自己代表“主流民意”,但真实的情况却是,台湾灾民不得不接受“随便捡,随便吃”的现实,二者间的差距又岂是道理能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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