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浪潮的来与去之间／在洁净的沙洲上／我心中充满了不舍和忧伤／可是我的水笔仔啊／请容我，请容我就此停笔”

　 这首诗是台湾著名诗人席慕蓉的《最后的水笔仔》中的一段。她在后记里写道：水笔仔是一种珍贵罕有的植物，就像一种珍贵罕有的爱情，在这世间越来越稀少，越来越不容易得到……

　 初读这首诗时，“水笔仔”这个名字就让我有了无限的遐想：究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植物，同时表达着那么飘逸而忧郁的情感……

　 2月上旬，我随内地青年赴台访问团到台湾进行为期8天的交流访问，主办单位特意在途中安排了一次环保参观。“这是台湾现在面积最大的红树林自然保护区，主要植物是很珍稀的水笔仔。”组织者宣布时，我几乎蹦起来：“就是席慕蓉写的那个水笔仔吗？”

　 水笔仔是红树植物的一种，生长在热带与亚热带海滨河口软泥地中。台湾原来土生有6种红树植物，现在已有两种完全绝迹了。位于台湾西北海岸淡水河口的红树林自然保留区是目前台湾面积最大的红树林，总面积有76．41公顷，其中约60公顷的水笔仔纯林，淡水河口的湿地生态环境及生活于其中的水鸟是主要保护对象。

　 到达保护区时是星期一，按照台湾的工作制，供人们参观的场馆恰好这天休息。但是保护区的义工们还是加班赶来为我们做向导。站在观赏台上四目眺望，葱郁满眼，远处渔舟交错，近处水鸟对歌，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淡水自清朝即是台湾四大港口之一，早在人们尚未开港造镇之前，水笔仔便已借着海流在淡水河口岸边繁衍成葱郁的海上森林；随着往来船只停靠装卸货物、移民涌入、庙宇兴建，淡水河边渐渐热闹起来，水笔仔也生生不息。

　 水笔仔是生长在河、海岸并浸在河水及海水交汇处软泥地的乔木或灌木。它受人瞩目的原因在于，为适应高盐分海水浸泡和强风的生长环境而逐渐生成有储水组织的旱生叶、支持根、呼吸根以及特殊的胎生苗现象。

　 向导员向我解释说：“水笔仔”一名就是源于它奇特的胎生繁衍方式。它于夏季开花，但是果实成熟后并不脱落，而是先发芽伸出胚轴，形成如笔状的胎生苗（如图）垂挂在枝条上，并从母树获得养分继续成长。那时放眼望去，一支支翠绿的幼苗在阳光下随风飘摇，十分漂亮。成熟后的胎苗落地长成幼树，或者借着潮水及海流飘到新的地方寻找条件适宜的土地生根。

　 淡水河口的这一片水笔仔红树林面积虽不是特别大，但是作用却很大。它横陈的枝条、盘固的根基，可以保护河岸不受大水冲击，过滤河川中有毒物质，拦截泥沙净化河水。树木的光合作用释出大量新鲜的氧气，使得这里成为许多浮游生物、虾、蟹、鱼和鸟等野生动物的“五星级饭店”：招潮蟹举着大大的独螯成群地在滩地上“游行”，玉黍螺整日趴在树干上晒太阳，小白鹭、黄头鹭也经常在水边顾影自怜。

　 据介绍，台湾原来有很大面积的红树林，但由于经济发展和土地被开垦，现在所剩的已经不多了。而且淡水河口的水笔仔红树林已接近全球红树林分布的最北界，因此具有十分特殊的意义。

　 但是这片红树林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1979年时，这里遭受一次大规模的人为破坏，民众大砍红树林，在当中开建道路，于林内兴建土堤，阻止潮水进入，企图利用这块湿地。至1982年时，水笔仔树木已被砍伐成环带状，土地裸露。1986年淡水红树林自然保护区正式划设，有关单位严格执行法令，保护区的教育馆每周六天免费开放，当地环保义工积极向大众做宣传，15年后终于使这里的水笔仔红树林基本恢复原来的状态。

　 我对工作人员提起经常在台湾作家的作品中见到“水笔仔”的影子。他们高兴地说：“是啊，淡水河水笔仔红树林是淡水甚至全台湾居民的骄傲，我们要号召所有人来与我们一起保护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