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轨制导致无序竞争
“以前长沙地区一个月销售扩机好几千台，现在销量只有几百台。长沙以外地区实行主叫计费弄得我们半死不活。”中北寻呼公司财务部黄经理日前这样告诉记者。
据介绍，长沙寻呼业近年来不景气，不少寻呼企业的利润直线下降，特别是一些全国联网台，月销机量即发展的新用户数在全国排名居倒数前列。由于市场竞争惨烈，有的寻呼企业早已“城头变换大王旗”，甚至关门歇业。
据信息产业部的统计资料，截至1998年9月，湖南仅有寻呼企业22家，居全国31个省份倒数第5位；全省邮电寻呼台拥有的用户数占全省BP机用户的94．23％，垄断状况当时居全国之首。近几年寻呼台数量继续锐减，目前只有14家。
为何造成这种状况呢？他们说，“主叫计费”是“元凶”。
湖南是全国惟一实行寻呼收费双轨制的省份，即在长沙地区和全国其他省份一样实行包月制收费，长沙以外地区实行主叫计费。收费双轨制导致寻呼市场无序竞争，陷入尴尬境地。
收费双轨制问题由来已久。
1996年8月12日，湖南省物价局、省邮电管理局下发了［1996］湘价重字第221号文《关于无线寻呼试行主叫计费的通知》，称持机者按月缴纳固定数额的服务费的方式不符合“谁使用，谁付钱”的消费原则。为合理分摊用户负担，促进无线寻呼业务的正常发展，经研究，决定对无线寻呼业务试行主叫计费。试行主叫计费后，社会寻呼台（即当时的非邮电寻呼台，下同）的寻呼收费由相关邮电局计录、代收，并按月将代收的寻呼收费划拨给社会台。当时规定实行主叫计费试行期为一年。
221号文发布后，富达、华天等10多家社会寻呼台表示“很不理解，深感震惊，深感困惑”。他们断言，邮电部门推行主叫计费是借其独有的电话垄断权，试图达到垄断，违反了《反不正当竞争法》。此外，BP机持有者，上班时间无论是呼叫还是回话，多是公费开支，主叫计费无疑会加重国家财政的负担。
当时，这10多家社会寻呼台联名上书湖南省委、省政府，请求撤销221号文。
此事引起湖南省政府领导的高度重视，该领导当即召来省物价局的有关负责人，明确指示，必须尽快妥善处理此事。当天下午，省物价局有关领导明确答复：全省有社会台的地方立即停止221号文件的执行。
1996年8月30日，湖南省邮电管理局召开新闻记者招待会，在一份“希望不予报道”的材料中，透露了221号文出台的一些内幕：
1996年6月，湖南省邮电管理局向省物价局写出了推行主叫计费的报告，推行这一办法是基于以下考虑：一是“希望呼他人”的人越来越多，过去的付费办法（即包月制）不利于推动更多的人购置BP机；二是推行主叫计费符合“谁使用，谁付费”的大众消费心理；三是国外早已把BP机主叫计费作为一种业务种类大量使用。
省邮电管理局和省物价局分析和预测，推行这一办法，对持机者、使用者和各寻呼台均有好处。但省物价局考虑到如果主叫计费业务只在邮电寻呼台中推行，有可能影响社会寻呼台的用户发展。对此，省物价局要求主叫计费必须在邮电台和社会台中同步进行。省邮电管理局表示理解，并同意照办。
省邮电管理局在材料中称，为了消除社会台担心在新办法下会减少收入的顾虑，该局已作出承诺，凡出现此种情况者，由邮电管理局补足差额。该局还表示，凡有社会台的地方，如果邮电台和社会台没协商好，暂不执行新办法。
由于长沙社会寻呼台多，强烈反对实行新办法，遂形成了长沙以外地区试行主叫计费，而长沙地区仍然实行原来的包月制计费办法的局面。
这种收费双轨制导致许多长沙市民到外地购买寻呼机或改频入网，然后漫游到长沙终身免费使用。由于有利可图，许多代销点将主叫计费地区的BP机大量推入长沙市场，一时间街上经常可见“127终身免费BP机”或“终免BP机改频入网”的广告，极大冲击着长沙地区的寻呼市场。据行内人士估计，目前有30万台左右的外地寻呼机在长沙使用，无论是实行主叫计费的地区还是长沙地区，都无法收到服务费。这样造成长沙寻呼企业每年损失数千万元。
信息产业部文件失效
按照主叫计费原来试行期一年的规定，最迟到1997年9月就已经到期。但有关部门没有出台新的规定，有一年时间竟出现了政策的真空地带。直到1998年10月16日，湖南省物价局、省邮电管理局下发了［1998］湘价重字第236号文《关于无线寻呼业务资费问题的通知》，称该省无线寻呼业务自1996年起大部分地区试行了主叫计费，已实行主叫计费的地区，计费办法及标准仍按221号文执行；长沙等未实行主叫计费的地区，其计费办法和标准仍按（1995）湘价重字第162号文执行（即包月制计费办法———记者注）。
第236号文件又是如何出台的呢？据省物价局有关人士透露，这是省邮电管理局在主叫计费政策试行期已结束，已形成政策真空状况下提出的，且得到了信息产业部的批准。
据了解，1998年7月，湖南省邮电管理局就该省无线寻呼主叫计费问题专门向信息产业部作了汇报，并写了一个书面请示报告。
报告称，湖南自1996年8月开始实行主叫计费，截至1998年6月底，邮电主叫计费用户数已达141．67万户，占全省邮电寻呼用户总数的75．49％，涉及除长沙外的全部13个地、市、州。
省邮电管理局认为，主叫计费方式的采用对湖南寻呼业务的发展是有帮助的，如立即对付费方式进行变更可能会产生以下负面影响：
一、社会问题：对用户难以交代，如处理不善可能导致大量诉讼问题，甚至影响社会安定；主叫计费政策的出台得到了当地政府与新闻单位的支持，仓促变更可能将影响与当地政府的关系，很难再次取得支持，并且会由于新闻单位的介入而破坏邮电整体形象。
二、寻呼公司自身问题：社会寻呼台也实行了主叫计费方式（该报告称社会台市场占有率为17．34％），若邮电寻呼台改为月租费（即包月制———记者注）方式，与社会台的竞争力将会减弱，从而对寻呼公司业务及用户的发展造成影响；由于签署主叫计费协议时其条款对邮电方限制较严，改变付费方式会因退机、赔偿而造成很大经济损失，资金压力较大。
同时该报告还称，从寻呼集团长远发展的角度考虑，主叫计费的继续实施，会对将来在湖南省内发展全国寻呼网络产生障碍，抑制全国寻呼网用户的发展。因此，该局建议维持主叫计费方式，但仅限于湖南省（不含长沙），不宜再进一步扩大。信息产业部一位部领导在该报告上批示：同意。
就在湖南省的第236号文出台之前，即1998年10月13日，信息产业部下发了信部［1998］601号文《关于进一步规范无线寻呼服务收费和改频入网管理的通知》，指出目前在无线寻呼市场中仍存在竞相压价、低价倾销等一些不规范的经营行为，尤其是在无线寻呼服务收费和改频入网管理方面存在的不规范现象更为突出，社会反响比较强烈，亟待进一步加强管理和规范。《通知》要求，无线寻呼服务费标准不得随意降价，“不得采取免收服务费的办法进行不正当竞争”，禁止各种形式的免费赠机行为等。
601号文件一出台，湖北省物价局、湖北省邮电管理局决定，从1998年12月1日起，主叫计费一律停止，全省无线寻呼统一采取交纳月服务费的收费方式。而湖南仍坚持实行收费双轨制，这在湖南寻呼行业炸了锅。
长沙部分无线寻呼经营单位对湖南省第236号文提出质疑：主叫计费就是免收服务费，违反了信息产业部601号文的有关规定，同时两种收费方式的并存也客观上造成了经营者之间的不公平竞争。他们认为，主叫计费对无线寻呼行业带来的不公平竞争等弊端业已显露，造成了湖南省尤其是实行主叫计费地区的寻呼业发展停滞不前，甚至造成了有的地区仅有一家寻呼台经营的局面，竞争无从谈起，也使得无线寻呼的服务水平和技术水平明显落后于其他省份。因此，主叫计费应在其试行期结束后立即停止执行，不宜在未听取经营者的意见的情况下又行文匆匆肯定。
1998年12月9日，长沙市通信行业管理办召集国信、联通等14家寻呼台的负责人开会。与会代表就仍在湖南除长沙以外地区实行主叫计费的政策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使得主持会议的省、市行业管理人士难以招架。有关人士称，236号文件在酝酿过程中，行业管理部门自始至终未获知任何信息，更无法提出自己的意见。当时联通寻呼负责人指出，主叫计费政策和极度混乱的销售市场严重影响长沙寻呼业的发展，使得长沙的社会台置于孤岛，无法在地、市设台。
1998年12月15日，联通、中北、长城、万声、电力5个较大的寻呼台负责人到省物价局提出质询：一是制订236号文件的依据是信息产业部批示的内部报告，不是正式文件；二是文件颁布前未举行价格听证会，也没有听取、考虑大多数经营者的意见，不符合价格制订的程序。
1999年1月10日，华天等主要社会寻呼台联名吁请取消主叫计费政策，统一全省无线寻呼收费方式。他们认为，一省之内执行两种收费方式，既不符合国家有关政策，又不利于保护寻呼业的公平竞争。
主叫计费会寿终正寝吗
尽管社会寻呼台坚持不懈斗争，主叫计费政策没有丝毫改变。2000年3月28日，湖南省物价局、省邮电管理局联合下文，要求无线寻呼计费方式应严格按现行规定执行，即已实行主叫计费的地区按计次制方法计费；未实行主叫计费的长沙市仍按包月制办法计费。未经省物价局、省邮电管理局批准，各地不得擅自改变计费方式，各寻呼公司不得在长沙市销售实行主叫计费的寻呼机。
去年12月25日，信息产业部、国家计委、财政部联合下发《关于电信资费结构调整的通知》，规定“放开寻呼机服务费，由各经营商根据自身经营情况确定具体收费标准，但拥有各类接入网络的企业不得依据网络优势，进行主叫计费等不正当竞争”。
此文件出台后，湖南寻呼企业一致要求统一收费方式。据悉，新组建的湖南通信管理局将着手对通信行业的资费进行规范。有消息说，正在酝酿统一寻呼收费方式，这无疑对湖南寻呼业的发展来说是一次良机。
统一后，是实行主叫计费还是实行包月制？业内人士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
一些全国联网寻呼台负责人主张实行包月制，取消主叫计费。
他们提出了8个理由：一、取消主叫计费符合国家最新政策；二、主叫计费容易引发不正当竞争，中国电信、中国移动、中国联通、中国铁路通信公司、中国吉通、中国网通等都是基础网络运营商，有的有自己的寻呼台，有的虽然没有，但与一些寻呼台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三、主叫计费不利于寻呼企业提高服务水平，实行优质优价；四、主叫计费不利于新技术、新服务的推广。10多家全国联网台代表行业发展方向，如果在某一地区实行主叫计费，用户不要交费，就会发生用户在主叫计费地区购机而长期在联网的需按月交服务费的地区使用的现象。这类用户终身不交费，寻呼企业也不可能通过市话局收到主叫方的附加费。寻呼业的发展方向是提供信息服务，主叫计费不利于开展信息服务；五、对行业行业管理者来说，全国只有湖南省除长沙以外地区搞主叫计费，加大了管理难度，上面的政策难以执行，加大了地方监管难度，容易导致恶性竞争；六、寻呼机用户不交服务费就与寻呼企业不存在契约关系，对服务质量无法提出监督；七、实行主叫计费，寻呼企业收取费用要依附于电信等多个基础网络运营商，收入没有保障。八、实行主叫计费还存在技术难题。据中北寻呼台反映，该台在常德、衡阳发展了主叫计费的用户，由于计费标准不一样，他们自己统计的次数与电信局统计的次数相差很大，后者几乎少了一半，这影响了他们的收入。
而一些已在主叫计费地区抢占市场先机的寻呼企业却极力主张推行主叫计费。他们认为，无论是对中国电信还是广大消费者、寻呼行业，主叫计费是一个多赢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