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

2001年6月1日 星期

   

长江后浪推前浪 谁愿摔在沙滩上
“浪潮”奋起改制

本报记者 刘健 罗旭辉

  在IT行业,一年不鸣,基本就成了文物。远的如“王安”,近的如“同创”。

  “浪潮”也几乎成为文物。如今还有多少人能记起“浪潮”10年前的火爆?“浪潮”微机产销量仅次于“长城”,高居全行业第二的时候,“联想”还在中关村当“倒爷”呢!听说“联想”要出整机,“浪潮”的一些中层干部笑得直不起腰。头一年,“联想”宣称自己已经成为行业第二,“浪潮”人说:“吹!它第二,我第几?”第二年,“联想”宣布其产销量已超过10万台,跃居第一,“浪潮”人傻了:“就算这10万台里面有水分,它也确实是第一。怎么搞的?”

  上周,刚刚上任的浪潮集团总裁孙丕恕在北京对记者感慨:“我们曾经好多次领导过行业的发展方向,但最后赚到大钱的却不是我们。”

  1990年,由孙(时任集团副总工程师)主持研发的“浪潮0530H”微型机获得了全行业第一枚国家银牌。其后,“浪潮”又最先推出国产386。这时候,微机还是百分之百的“生产资料”产品,列入“社会集团购买力专控”。当微机变成以个人购买为主的“生活资料”,“浪潮”就几乎在市场上消失了。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浪潮”人才学会怎样向家庭用户推销。现在,“浪潮”家用电脑的扩张速度也很不错了,但是卖微机的利润已经很薄很薄了。

  PC机遇的丧失,还不是最可惜的。“浪潮”的技术储备傲视同侪。当数字传呼机还是高档移动通讯设备的时候,“浪潮”的一个科研小组在全世界率先开发出了汉字传呼技术。这几个年轻的工程师,成了世界上第一批腰里悬挂汉字传呼机的人。邮电部兴高采烈地宣布将把“浪潮”的企业标准作为国家标准。摩托罗拉、NEC等等著名外企找上门来,要求与“浪潮”合作。但“浪潮”拒绝了,他们想慢慢地自己造。摩托罗拉们被逼无奈,只好自力更生。约半年后,摩托罗拉、NEC产的汉字传呼机铺天盖地而来,覆盖了整个中国市场。这时,“浪潮”的传呼机生产线还不知在哪儿呢。它仅仅生产了几台供自娱自乐的样机,就无疾而终。

  假设当年“浪潮”与摩托罗拉合了资,一同生产汉字传呼机,接着再搞汉显手机,今天的中国电子行业,恐怕无一可望“浪潮”项背者。这事让整个中国信息产业界都悔青了肠子。现在,在企业“大事记”中,“浪潮”人甚至都不好意思写入他们这一领先世界的发明。

  “浪潮”之所以到今天还活着,并且还挤在“中国电子工业百强”的前20名之内,是因为它的服务器产品。在微型机市场正红红火火的1993年,孙丕恕主持开发出了我国第一台开放系统结构的小型机。他们又一次领导了潮流。在PC业超越了“浪潮”的“联想”和“方正”两家介入服务器领域时,“浪潮”早已绝尘远去。从1996年起,“浪潮”服务器高居国产服务器市场榜首。

  但是,孙丕恕担心,在服务器领域,“浪潮”是否也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服务器与PC市场的不同在于:造PC,我们可以踏踏实实地跟在美国人后面,他们搞“几86”,咱也搞“几86”,没有什么技术封锁;服务器就不一样了———只要中国没研制出这个等级的产品,美国同等级的产品就不准进入中国市场,而一旦你自己辛辛苦苦地搞出了这种产品,美国产品马上一涌而入把你的市场挤占。所以今天,在国内服务器市场上,IBM和惠普的市场占有率仍比“浪潮”高一截。

  孙丕恕升任集团总裁,即誓言要在2003年夺取中国服务器市场第一的宝座。孙提出了软件产品硬件化的概念,依此研发多种功能性服务器,将本土服务器企业的竞争优势充分发挥出来。

  妨碍“浪潮”长大、保持领跑地位的最大障碍是体制。孙举了一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我们这种国有独资企业里,你要想解聘一个人,得做无数的思想政治工作。早晨天一亮他堵在你门口,晚上下班回家,他还堵在你门口,一遍遍地谈。”在瞬息万变的IT行业,这样的企业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要想活下去,要想发展壮大,就得改制。自去年起,“浪潮”旗下已经有了两大上市公司———做硬件的“浪潮信息”和做软件的“齐鲁软件”。在子公司层面上,总算已经有了现代企业制度的大模样。但其母公司———集团本身仍是个工厂制的企业,连个摆摆样子的董事会都没有。

  今年5月29日,“浪潮”发布公告:经山东省人民政府批准,浪潮电子信息产业集团公司改制为浪潮集团有限公司。“公告”之外的信息是:集团决策层与经营层分离,56岁的原集团总裁王爱先担任董事长,38岁的孙丕恕由常务副总裁升任总裁。“浪潮”集团经营班子几乎全是新人,其中包括一位美籍华人工程师担任技术总监,一位资本市场上的风云人物被聘任为负责资本运营的副总裁。

  下一步是期权。1994年,山东省政府学习珠海重奖科技人才,奖励孙丕恕一辆轿车。孙不敢坐。现在他想要公司期权了。他希望政府能够允许“浪潮”像“联想”那样,在集团或者上市子公司里切出一小块国有股份,组建职工持股会,把员工的利益与企业发展紧紧联系起来。

  孙丕恕说,中国IT行业,在母公司层面上完成改制的,“联想”是第一家,我们是第二家;而在母公司层面上实现经营团队新老交替的,我们是第一家。

  今年春天,“浪潮”把集团的市场运营和策划中心从济南转移到了北京,“和竞争对手们面对面站着”。但愿他们以后不再丧失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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