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想是什么？

　 也许每一个人都曾被别人这样问过。

　 然而理想是什么？

　 笛卡儿，在我周围的世界里，差不多只是一种坐标的指代而已。有时候只能使用笛卡儿坐标，有时候只能使用内坐标，否则就不出结果。

　 我不懂，为什么十几年前，一个少年会寂寞地坐在书桌前，拒绝了窗外的喧哗，非必要地茫然但是认真地阅读笛卡儿的哲学小册子。

　 我现在望着窗外发呆，仍然不懂当年的想法。

　 也许哲学有一种可怕的诱惑力，在那时一下子俘获了我。一个凡人的思想可以达到某一种高度抽象的境界，又使我战栗和惶恐。

　 理清哲学家思考问题的脉络，给出他们的思考过程，这是一剂镇静剂，可以使一般人得到思考所需的镇定情绪。

　 就像刘小枫的《沉重的肉身》。

　 伦理观念的形成是一个微妙而复杂的过程。伦理学有两种：理性的和叙事的。前者提出一般法则而后者关注每一个特殊个体的生命———只属于他自己的生命。

　 现代的叙事伦理有两种：人民伦理的大叙事和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前者是民族国家的历史记录而后者是每一个个体的生命感觉。

　 理性伦理学关心道德的普遍状况，叙事伦理学关心道德的特殊状况。作为个体的人，后者似乎更容易被接受，尤其是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

　 历史踩着沉重的步子缓慢地不停息地走过每一个人。在人民伦理的大叙事里，有长城的雄伟、有汉唐的强盛、有版图的变化和民族的遭遇……它并不关注无定河边的枯骨、马背上落泪的胡儿、琵琶声中的幽怨和一个微不足道的普通人的命运……

　 还没有一部历史书，里面有足够多的普通人的资料。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才是一部真正的历史。但它却永远隐藏在历史背后。

　 幸好，个体叙事可以稍微弥补一些这种缺憾。历史能够延续，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存在个体叙事的方式；通过个体叙事，某些生命感觉得以传递下来，使接触各种各样的思想成为可能，不会觉得苍白无助，不会所有的人共有一个大脑。否则，在第一个专制王朝灭亡的时候，历史就结束或者虚无了。

　 这种个体叙事包括语言、文字和其他一些方式。蒙古族的行吟诗人唱道：“千百年来的故事，如果不编成歌谣，又怎能叫人明辨是非、区别善恶？”事实上，很多民族都为个体叙事提供了类似的可以传唱的歌谣。而电影电视小说散文都在进行不同程度的个体叙事，可供诵咏的固然可喜，真实的则更为可贵。由此形成的伦理观念应该更加可靠。

　 理想是什么？

　 我想，就是某个人在某种时候想完成的某种心愿，没有优劣之分。我想当科学家，我想读很多书，我想成为笛卡儿……

　 叙事是轻松的，叙事是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