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4日，神仙湾，海拔5380米，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驻军哨卡。

　 从团机关所在地到喀喇昆仑防区这个最近的边防哨卡，600多公里的山路上，每前进100公里，平均海拔升高1000米，大气含氧量下降10％。600公里，6座冰山达坂，13条冰河，卫庆荣走了整整3天。

　 这是他第21次登上神仙湾哨卡，而奔赴喀喇昆仑山边防连，对于46岁的卫庆荣来讲，已是第23次。

　 终于登上了哨楼，卫庆荣同两名哨兵紧紧拥抱。

　 卫庆荣，新疆军区某边防团政委，被官兵誉为“喀喇昆仑上的戍边雄鹰”。当团政委5年来，他走遍了喀喇昆仑风雪高原所有巡逻点位，创造了同等时间内团领导上山次数最多的纪录。

　 在我们守卫的国土上不能有空白区

　 喀喇昆仑风雪高原层峦叠嶂，沟壑纵横，自我军在此建卡设哨以来，因高寒缺氧、雪大沟深、险不可测等因素制约，使得河尾滩、河西岗、加勒石河地区一直成为官兵难以涉足、无法掌握实情的“空白区”。卫庆荣任该团政委后，下决心攻克这一难题。他说：“既然祖国将整个喀喇昆仑防区交给我们，我们就不能让它有‘空白区’。”

　 1998年10月，卫庆荣带领16个勘察小组奔赴喀喇昆仑山区，执行冬季勘察“无人区”任务。进入“无人区”不到3天，他们就遇到了6次大的降雪。卫庆荣带领勘察组艰苦跋涉，在茫茫雪原中穿行了一整天后来到了萨岔口。这里的海拔高达5400多米，气温在零下30多摄氏度，缺氧、严寒、饥饿、疲劳几乎耗尽了他们的气力。卫庆荣抢先拿起战备镐去刨冰化水，准备做饭。坚冰硬如铁，他使劲刨下去，只出现一个白点。刨着刨着强烈的高山反应使他昏倒在雪地上。战友们急忙把他抬进驾驶室输氧抢救，他才渐渐苏醒过来。可到了晚上，他又将有暖气的越野车空出来，让每班哨兵轮换进去暖暖身，自己则和其他人员睡在牵引车的大厢板上。

　 在离河西岗哨卡大约两公里的地方，车辆无法行进，他们只好背着武器徒步勘察。齐腰深的雪里，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辛，看着卫庆荣一步一晃的身体，扶着他的战士哭着请求说：“政委，咱们已经看到边境线了，您留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勘察回来向您报告。”此时卫庆荣头疼欲裂，但他坚定地说：“不行！就是爬，也要一起爬到那儿！”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们终于胜利地站在了边境线上。

　 这次勘察，卫庆荣和官兵们总行程达3400多公里，完成了3个“空白区”的地形、地貌、道路、河流、气候等情况的勘察，结束了中国军人冬季未到达该无人区的历史；汇编了《防区兵要地志》一书，为完善修订这些地区的管控方案，提供了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我们心中装着边防官兵，官兵心中就会装着祖国

　 “雪域高原上气候虽冷，但我们干部的心一定要热，我们心中装着边防官兵，官兵的心里就会装着祖国；我们掏出心来爱战士，他们就会掏出心来爱党、爱边防、爱祖国。”卫庆荣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1998年春节，卫庆荣带队为天文点哨卡运送年货。由于大雪封山，道路中断，加之突遇暴风雪袭击，给运送年货带来了巨大的艰辛和不便。为此，个别干部怕苦怕累，产生打“退堂鼓”的念头，认为哨卡粮油充足，年货可以不送。卫庆荣却说：“春节是思念亲人思念家乡的时候，如果年货不能按时送到，哨卡官兵吃不好喝不好，就会影响他们的过节情绪，就会影响他们戍边守防。”

　 听了卫政委的话，官兵们勇敢地启程了。天神达坂素有“昆仑恶魔”之称，是通往天文点的拦路虎。这里四季冰封雪裹、山高坡陡、气候多变，当时尚无人、车在冬季翻越的纪录。望着皑皑的雪山，卫庆荣果断地指挥推土机挖雪开道。他们翻过一条山谷，突然狂风大作，雪团铺天盖地而来，5米以外不见人影。他们只好退回三十里营房兵站。此后，他们又一次闯天神达坂，仍然没有成功。

　 两天之后，卫庆荣再次带队挺进天神达坂。临近天黑，他们来到一个急拐弯处。此处，积雪及腰，悬崖峭壁，非常危险。为了保证官兵和车辆安全，卫庆荣把背包带一头拴在车上，另一头捡在自己腰间，拄着一根木棍在前面探路。在齐腰深的雪地中，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突然“咕咚”一声，只觉车身一震，背包带那头的人不见了———卫政委一脚踩空，掉进雪坑里。大家赶快把他从雪坑中拉上来，只见他成了雪人，脖子里全都塞满了雪……3台车辆碾着卫政委的脚印，安全驶出了危险地段。三闯天神达坂，终于在正月十五之前，卫庆荣将年货送到了哨卡。

　 共产党员可以欠家人的，但决不能欠人民的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卫庆荣唱着，嘶哑的歌声伴随着大口大口的喘气声，通过千里银线传到远方。电话的那端，卫庆荣的女儿卫玮已泣不成声。

　 1997年7月3日，卫庆荣女儿卫玮14岁生日。7月2日，他专门给女儿订做了一个大蛋糕，还给女儿买了一套漂亮衣服。可3日上午突然有事，他给妻子简单交待了几句，就出发上边防哨卡了。

　 晚上，生日蜡烛点了起来，卫玮却大哭不止。她对妈妈说：“连续几年爸爸都不给我过生日，爸爸心中没有我这个女儿。今天就是等到天亮，也要把爸爸等回来，让他给我解释清楚。”

　 女儿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爸爸正在崎岖的山路上风雪兼程。赌气的卫玮一次又一次把电话打到喀喇昆仑每一座哨卡寻找爸爸。直到第二天夜里，才从库尔那克堡哨卡传回了爸爸的声音。此时，卫庆荣高山反应很严重，喘着粗气对女儿说：“爸爸现在给你补唱生日祝福歌吧！”说完，他在电话里给女儿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嘶哑的歌声，难道不是世界上父亲给女儿最珍贵的生日礼物吗！

　 “等我退休了，我一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她们娘儿俩。”虽是一脸愧疚，但卫庆荣依然说：“我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可以欠自己的、家人的，但决不能欠党的、人民的。”

　 苍茫雪山，戍边雄鹰振翅翱翔。

　 照片：黄正裕　念宏图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