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雪山位于滇西北高原的云南省迪庆藏族自治州德钦县，世界濒危动物滇金丝猴就生活在这里。

　 1983年，为保护滇金丝猴及其栖息地———横断山脉高山峡谷典型的山地垂直带自然景观和金沙江上游生态，云南省划出19．0144万公顷山地，建立白马雪山自然保护区。去年保护区扩展到28．164万公顷。

　 但白马雪山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净土。从保护区成立那天起，关于资源利用和保护的冲突就一刻也没停息。

　 保护区内有10个自然村，8000多人，每年缺粮3个月至半年。1998年以前靠砍伐薪柴、木材运输为生，是典型的“木头财政”。“天然林保护工程”实施后，这个祖祖辈辈靠木头吃饭的国家级贫困县，经济收入的大半江山一下子塌了。

　 2000年11月，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年轻的项目官员吴于松走进这片连基本口粮都无法保证、森林资源依赖极大的山区，她要做一个叫做“白马雪山综合保护与发展”的项目，即“ICDP”。

　 “ICDP要做的既非单纯的保护，也非单纯的社区发展和扶贫，我们是要找到保护与发展间的结合点，做些实实在在的事。”

　 白马雪山迎接吴于松的不仅是贫困。当地人的受教育程度低得惊人，很难找到一个初中毕业生，妇女文盲率高达80％。吴于松选择了娘九丁社和通堆水社两个自然村试点。

　 在ICDP的故事中，“自觉”、“参与”、“讨论”“共同分析”这些词不断出现。“参与性”是ICDP的核心———“只有让当地人真正参与进来才谈得上保护和资源有效利用，因为他们是大山的主人。”

　 先要有饭吃。吴于松第一步是推广新品种小麦、玉米、脱毒洋芋的种植。新品种新技术使每亩增产近两倍，缺粮问题得以缓解。他们又修了10多公里的饮水和灌溉渠道、13个水池，解决了3个自然村大部分的人畜饮水和农田灌溉难题。

　 木头建房是当地的习俗，谁家房子木头更粗谁就更富，各家暗自较劲。建一套房子大概要用150立方米木头。这么多木头用8吨的卡车也得拉上20车。当地海拔高气温低，家家取暖烧木头，一冬天一家能烧掉两三车薪柴。

　 吴于松觉得靠山吃山无可厚非，但怎么“吃”却大有研究。“吃山”还要“养山”。她设法弄来了节柴铁炉，一家家建起节柴灶。当地妇女不用再受长途背柴的劳顿，家里再没有日日被烟熏着的污浊，薪柴消耗量减少了三分之二。

　 接下来是山该如何“养”的问题了。村民都加入了大讨论。

　 吴于松请“格西封山”的故事在白马雪山传为佳话。

　 “格西”是藏传佛学中的高僧。德钦县藏民居多，对藏传佛教历代敬仰。民族学硕士吴于松首先想到请出活佛讲环保。格西的到来使封山育林的权威性大增，群众很快自觉自愿地将柴山封起来。不久，林子里多年不见的野生动物渐渐回来了。

　 村民还自觉开展了定期巡山和资源监测。每一拨儿巡山的村民回来，吴于松都要问：今天看到听到什么了，有什么有趣的事，并鼓励村民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记下来。这让村民们觉得巡山很重要，很有意义。这些以前是科学家做的事，自己也能做了。“参与”带给村民的自豪感，就这样一点一滴多了起来。

　 德钦是半农半牧区，但长期以来这里没有兽医。在ICDP的培训下，当地首位兽医上岗了，社区里还建立了“兽医周转金”，帮助村级技术服务和防疫体系的恢复。今年，当地流行牛传染病，病死了不少牛。但在ICDP两个试点村里没死一头牛。

　 ICDP在帮助解决农户生计的同时开展了一系列以保护和森林资源可持续经营为目标的活动。“松茸可持续管理项目”是其中之一。

　 松茸是一种林下植物，有极高的营养和药疗作用。但是，过度的采集直接破坏了树木生长及周边植被。这一度是令当地政府头疼的“老大难”。ICDP组织村民、村干部去松茸资源管理较好的村子参观，又撒手让他们讨论。讨论的成果是一个又一个具体可行的办法拿出来了：封山三四天采一次松茸，不采童茸，禁止“滥挖乱采”。村民还自己设计了测量松茸大小的铁环，能通过铁环的松茸就不采。社区保护所对松茸市场勒紧管理绳索，严禁买卖童茸。这些办法都使松茸得到了“休养生息”，数量、质量节节攀高，不少收购商甘愿出高价也要跑来试点村收购。村民都乐坏了。

　 ICDP还为两个试点村60多名妇女、30多名儿童进行了健康检查，为村民作卫生知识培训，开展了砍伐迹地造林恢复工作，修建卫生厕所。

　 迪庆州是传说中的“香格里拉”，藏语意为“世外桃源”。与大自然和谐共处正是“香格里拉”的文化精髓。吴于松和她的志同者坚信用实实在在的努力，帮助这块土地改变贫困现状———哪怕这种改变每天只是一点点，这片圣地终有一天会再燃生机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