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媒体上有人批判说,电视剧《康熙王朝》仍然宣扬的是盼望明君、“青天”的思想,是一种封建社会的产物,但是仍然挡不住我周围的人们每晚必看这部轰轰烈烈热播的电视剧。道理很简单:只是想放松娱乐一下。
《康熙王朝》的编导也许本意不大想把这部电视剧当成一个娱乐片来做,但这部电视剧确实娱乐因素很多:首先,帝王人家的生活,向来是平民百姓最想打听的事、茶余饭后最津津乐道的话题,就算是三百年前的帝王,也一样吸引力不减,何况是康熙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大帝”?康熙的身世、康熙的妃子们如何争风吃醋、康熙的皇子们又如何明争暗斗,各拉党羽,这在电视剧中都有大量的描写,足以满足观众们的好奇心。就算是帝王宫殿中的摆设形制、官阶服饰,也都是平民百姓窥视欲的一部分。
当然,《康熙王朝》与《宰相刘罗锅》这类“戏说”的电视剧不同,那是一部“正剧”。它不是光讲帝王的私生活,它更要“讲史”。数百年前的金戈铁马,在当时可能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到今天已不再与我们现在活着的人有切身利害关系,都变成历史学家们探讨的课题、文艺家们塑造的形象和编排的故事。其实“讲史”也是一种娱乐,原来的“三国”或“水浒”不就这样流传起来的吗?一个个朝代的更迭,一代代人的生死荣辱,总得有个地方宣泄,否则几百年几千年过去,后代的人以什么来支持自己的人生信念?古人的说史中,充满“忠”与“奸”的斗争,那也是一种对历史的评判,一种精神上的寄托。所以说古人“讲史”有娱乐功能,它可以慰藉你的精神世界。
现在我们来看《康熙王朝》的娱乐功能。我觉得这部电视剧好像更能娱乐那些关注中国官场的人们。你看康熙是怎么治理这个大国的:无非是使用权术。如果这个人能干,就放他一马让他干,但一定会对他有别的制约。靠谁来制约?他的竞争对手、他的同僚、他的嫉妒者。在两派人都争宠的时候,就时时打打这边,时时压压那边,确保自己大权独揽。《康熙王朝》中充满这种权术的(或是中国人所理解的“政治”)教诲,这些东西我们有时会从身边的“单位政治”中隐隐耳闻,有时会从外界对中国的种种议论中听到,或是看到“厚黑学”这一类左道旁门的书中毫不羞惭地面授。我试想,如果这个人有想在中国从政的愿望,那么看看《康熙王朝》没准会挺过瘾:边看康熙边想象体验着统治一个大国的威风与烦恼,如何动不动就呵斥他人“下去吧!”;如何玩弄他人于股掌之中等等,虽然同时也得承受做君王的孤独痛苦,但这确实是电视剧的某种娱乐功能:恍惚间我们似乎有了帝王的体验。
然而,这就是今人眼中的历史?不错,这种整人治人之术确实中国历史的一部分,但那是多么令人沉重的一部分,这么多年的事实说明,它除了对为官者个人有益,对中国的进步一点好处也没有。我不明白的,是《康熙王朝》的编导描写这一切时的那种欣赏态度。今天已经不是帝王的时代,世界潮流也不再是封建专制的潮流。至少对于我个人来说,这套官场的权术操练一点也不娱乐我,它早该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