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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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不死

韩军

  韩军,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的专家、全国教育系统劳动模范、省市级拔尖人才、曾宪梓教育基金一等奖获得者、首都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青少年研究会专业委员、“语文论坛-韩军在线”版主、清华大学附中特级教师。

 

  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人讨厌文字,为文字而痛苦。

  我说的不只是文盲,也不只是写作困难、为写作抓耳挠腮的人。

  我说的更是这样一些人:文字曾使他们蒙羞,曾使他们遭难,文字曾使他们恐惧、惊悚。譬如,在“文革”,在许多文化(文字)专制的时代。

  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人,已远离文字。

  他们被电视图像、广告画片、流行音响、网络垃圾包围着。它们无处不在,充塞着人们的眼睛,震动着人们的耳鼓。在广场、旷野、街市、商店、校园甚至在你家客厅,它们无孔不入,使人“闭目塞听”,使人“艰于呼吸”。

  “文采风流”,“蕴藉含蓄”,“笔墨酣畅”,这些对文字的评语,听起来已日益遥远,让人怀想,让人留恋。

  然而,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人喜欢文字,他们为文字而幸福,为文字而欢呼雀跃。

  所有在这两年,亲身参与了《中国青年报》全国中学生作文大赛的作者们、读者们、组织者和评委们,所有年长的朋友和年幼的朋友,都是这样的幸福的人。

  文字,使每个拿起笔来参加征文的作者们,品尝到欢欣与快乐。

  他们使用文字,像使用童年的多姿多彩的积木一样,搭建出梦幻般的宫殿、楼阁、宝塔。这些宫殿、楼阁、宝塔,或绮丽堂皇,或典雅古朴,然而都比现实大地上的用泥石砖木建造的,更加珍贵。因为它们是文字的、精神的。

  我庆幸,在当今这个纷然杂陈、喧哗躁动的世界上,在这个声光电陆离交融的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人钟情于文字,还有那么多人执著于文字。而他们的年龄,又是那么小。

  曾经,我担心,文字会死,在下一代或者下下一代的手中。

  但,我从那一篇又一篇的来稿中,从那或楷体或行书、或隽秀或苍劲的文字中,看到了那生生不息的跳动着生命的火焰。

  文字曾经死掉过。死在大字报的汪洋中,死在城镇、乡村那刷满墙壁的粗劣、野蛮的标语口号中。

  文字在当今又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文字在当今是不合时宜的。当今是图像时代,是数码时代,那令人怀恋的铅字时代已经非常遥远,那是文字独舞的时代。当今,影视在剥夺文字,图片在肢解文字,网络在踩踏文字。

  可是,我坚信文字不死。文字使人类长大,文字使每一位个体的人长大;文字也使世界的空间博大。文字构成了每一个人的精神底色,文字就是每个人的精神血液。文字是世界的遗传密码,文字是人类的最后基因。

  多少年后,当有人翻出一张发黄的登载中学生作文的《中国青年报》,翻出一页变脆的作文稿纸,他们会由衷地激动、欣喜,那上面的文字,就是他们青春的精神足印呀!他们庆幸,构筑他们青春精神世界的,不是数码,不是图像,是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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