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西南的山光水色奶大了我的青少年,也酿造出我婉约派的情愫。十六岁时我吹着口哨走出大山来到江城一所水电中专,循着“万金油”的育才思路,我用测绘仪和图纸展示主业的同时,也在宋词、趣联和十四行诗的意境里磨砺了我饱蘸山乳的笔触。也就在那时,情书带着对“距离产生美”的印证描摩着风花雪月的思绪和对未来的憧憬。那年月,我把情书的外延定格为“亲情、友情、爱情”,我的情书实践也在不断丰富并创新着。
毕业时,在多条道路的选择中,我回到了清江边的小城,干起了禹之后。爬山涉水钻林,芒鞋踏破,在青山绿水间修电站筑水库的同时,我也勘测着爱情。公元1995年的6月15日,我在女同事的牵线下在旋转着浪漫泡沫的舞池里见到了敏。就是这个当日被我搂了两个小时的腰后来成了我的妻的女孩,隔日接过我的电话时半天不知道我是谁,闹得我好不尴尬,好在那时电话还没先进到可视的程度。后来我不断发挥我右手的作用,用我的文字配合我的口逐步占领她心灵的上甘岭高地。我属牛她属兔,我双鱼座她天蝎座,在我送她的能拨动心弦的书本扉页里,我写下了这样的句子:“江上代有才人出,灵犀一点美文来”;“牛耕陇亩,兔嬉广寒”;“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恋爱的愉悦使我迸发出一些灵慧创意来,我把它定名为“恋爱兵法”:诸如“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让她的亲朋帮我说话);“‘敌’进我退,‘敌’跑我追,‘敌’疲我‘打’”(欲擒故纵);“与人斗其乐无穷”(公平竞争)。一来二去,我们终于在1996年的3月把头挨在一起的照片放进了民政部颁发的红本本里。
婚后三个月,我被派到乡下清江边一个叫做十八拐的地方,为该地测设集镇供水线路。六月的烈日暴晒着,炙烤得我们贪婪地捕捉着哪怕一丝丝凉风,在砍路而行的山坡上,连仪器都难以架稳。日落而息回到旅社,洗涤着一身的汗尘,思念便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犹记得那日便是6月14日,从牵手到并蒂,花开已一个年头。于是,我在热风中和着汗水铺开了纸,写下了那至今还留在她的梳妆盒里被称作荡气回肠型的通篇长句不加标点的情书??
“今夜难眠似夏虫在拨动心弦在这人声静寂的时刻我独坐于灯下开始折折叠叠有一首歌这样唱道折折叠叠都是为了你为了感受那个不平凡的日子我的六月十五哦我的爱人我将为你唱响心中那首最动情的歌……幸甚呵今生与你相逢我没有高仓健的伟岸没有史泰龙的强壮没有寅次郎的诙谐但我有向上的动力有自强的精神有自信的风度这何尚不是男人的力量谁说男人的肩膀靠不住女人的浪漫来吧美在相逢美在相知相爱甜在共度一生永远给你最深情的拥抱甜心……”。
信写好后,我把它回环折叠起来,又用牛皮纸粘贴描画着自制了嵌套着的大小六个信封,然后才把折好的信笺放进最小的信封里,用那个邮局通用的信封作外包装,贴上了两张印有“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字样的邮票,在乡里的邮局里带着思念的呓语寄出了这封两地飞鸿。
龙年里,妻降生了小龙女,我给她取学名叫“宇辰”,叫小名“甜甜”。相知的情笺一直像飘飞的风筝,伴着我们牵手走过风雨走过四季。每每翻看那早已发黄的信笺,妻总是窃窃地激动着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