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前,我有幸成为一群铁路青年的老师,他们是各条战线选派出来作师资培训的,与其说是我的学生,还不如说是我的兄弟姐妹。时间长了,与他们无所不谈。渐渐的我的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正逐渐清晰起来:红子,小我两岁,来自昌平的女孩。我已能从课间的喧闹声中听出她的声音,从夜色中分辨出她的身影。
有一次,她的作文得到老师的好评,我也被作文中与命运抗争的红子所感动。后来我叫她红子,她应了,我深情的目光被她所接受。我想这应该是缘,没有太多的理由,就这么平静的走入我生活。又是一个晚自习,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她,我缓缓的向她走去,默默地看着写作业的她,她觉察到了,微微的抬起头说:“坐”,见我没反应,意识到我仍在看着她,索性抬起头来望着我,捋捋额上的秀发,大方地说:“看吧”,我在课桌的另一边坐下,开始欣赏这并不陌生的面容,她的目光祥和而悠远,流露出深深的信赖,我深情地望着她,内心的喜悦带出了隐隐忧伤,我将目光转向漆黑的窗外,让深夜的微风吹干我湿润的双眼,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眼里的泪花。我们从家乡的风物谈到铁路上的工作,从孩时的游戏谈到当时流行的交际舞,分手时,凌晨的钟声已敲过两下。
高原的秋日温暖舒适,红军山上,湘江河边,在她走过的地方,多了一颗充满爱意而又惶恐的心;在宏福禅寺,那胸前挂着我古老相机的虔诚的女孩,离我那么近;在枫叶湖畔,那手捧糕点的女孩轻柔的说一声“为你买的”,让我至今回味;在她整洁的宿舍,为了不打扰别的同学,我们将心里话写在纸上,你一句,我一句,创造了写情书的吉尼斯。
夜深了,在我零乱的陋室,我们依然相对而坐,谈话开始进入正题,“张先生”,她这样叫我,“我只能走到这一步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在那些美好的交往中,我清楚的记得,我们的言辞里缺少一个字,那就是“爱”,我没有说,她也不会说,我不止一次的评判我自己,我能走出一大步,比她走得更多一些,但当我决定走出这一步的时候,我的眼前便浮现出关心我的人,没有阻拦,我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惶恐不安,不知取舍。
她走了,带走了我无尽的爱意,从此再无音讯。她将她善良的张先生留给了她未来的“师母”。我不愿伤害爱我的人,却深深的伤害了我自己。从此后她只出现在我心里,我到哪儿她也到哪儿。在玉龙雪山,我是寒冷的冰雪,在她温暖的手中融化;在九寨沟,她是欢快的清泉,流过我布满忧思的额头;在大山深处昏暗的酒馆里,她为我斟酒,我为她喝酒。我走遍了大江南北,尽量使自己豪放一些,洒脱一些,进取一些,以驱散心中的瘀结。我走过北京的大街小巷,却始终没去长城,那要经过她的地方,我不可能不去看她,但我怕她亲手打碎她为我编织的梦。
18年过去了,我平静地活着,依然幽默,只是多了梦的故事。也想红子,和她说几句话,拉拉家常。我不知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也许我一生都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