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4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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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青年谈世界经济发展史(25)
“金本位同盟”分崩离析

王东京 孙浩 林赟

  在经济危机中,英、美等国纷纷宣布货币贬值,而以法国为首的“金本位同盟”却严防死守,坚持与之抗衡。由于法郎不贬值,法国政府的种种反危机措施治标不治本,对付经济大萧条往往顾此失彼、力不从心,结果给法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1929年10月24日,纽约华尔街股市崩溃,美国经济陷入空前危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受美国经济大萧条的影响,欧洲国家经济普遍下滑。然而,此时的法国却仿佛世外桃源:机器轰鸣,粮食丰产,国库充盈,股市太平。就在美国股市暴跌后没几天,法国政府提出“国民装备计划”,准备在5年内,建设一批大型公共工程。次年4月,又通过巨额财政预算,准备建立社会保险制度。不料,大网垂天,疏而不漏,在经济危机的狂潮中,法国最终未能幸免,并且,由于当局在法郎贬值上墨守成规,一错再错,使得经济状况越来越糟,当其他难兄难弟脱离苦海时,法国仍在困境中苦苦挣扎。

  经济危机前的10年,是法国历史上的“黄金时代”。作为“一战”的胜利国,法国洗刷了40多年前普法战争的耻辱,从德国手中夺回阿尔萨斯和洛林,并获得了一大笔战争赔款。当时的普安卡雷政府,不仅经济重建搞得有条不紊,还采取了明智的货币政策。战前,西方各国实行的是金本位制,货币与等量黄金挂钩。战争使这一制度中断了近5年。战后,当各国忙于重建金本位制时,法国不仅成心拖后,还故意把法郎价值低估,这样在国际市场,法国商品便有了价格优势,贸易年年顺差,国库也日进斗金。到1928年,法国黄金储备仅次于美国,居世界第二位。但在经济危机中,英、美等国及时宣布货币贬值,而法国却严防死守,使法郎一路坚挺。

  法国政府坚持法郎不贬值,更多地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法国经济中农业比重大,绝大多数人口是农民。法国农民生活朴素,节俭成风。他们辛辛苦苦积攒几十年,最担心票子发毛,后半辈子没有着落。而国内又是多党林立,为了取悦于民,多拉选票,各党不论竞选还是执政,说话办事都得顺着农民的心思。法国虽是西方大国一员,可论综合实力,排在美、英、德之后,总感觉腰不硬气不壮。战后好不容易打了经济翻身仗,眼下又逮住美英“背运”的机会,正好摆一摆谱,让他们领教法兰西的大国风度。所以,当1931年9月英镑贬值时,法国政界举杯相庆,认为法郎战胜英镑,足以表明法兰西国力强盛,更经得起大风大浪的考验。

  法国政府很快发现,撑门面摆阔气,是要付出代价的。英、美等国采取货币贬值政策后,商品竞争力增强,在对外贸易中占据主动,缓解了国内经济困难。相比之下,法国商品价格上扬,出口额锐减。1931年,法国对外贸易出现逆差,外汇储备大量减少。贸易衰退,对工业的打击最为直接。法国工业产值比1929年下降了近30%。1934年,丝织业生产只及战前的60%,棉织业生产下滑35%,毛织业生产降低了26%。1935年,法国钢产量下降50%,铁减产67%。企业主赔掉了老本,40多万工人也丢了饭碗。农业情况更糟。1933年,法国小麦产量比正常消费量多10亿公斤,仓库里新粮压陈粮,市场粮价一落千丈。1933年的粮食价格,比1926年下降了40%,农民入不敷出,苦不堪言。1929年法国农业收入448亿法郎,1934年只有170亿,许多农民因无力偿还债务,只好变卖土地。1934年至1935年,法国有40万农户破产。与此同时,银行也发生信用危机,提挤现象严重,股市资金纷纷外逃,法国金融业岌岌可危。经济萧条使税收骤减,而失业救济支出剧增,一向宽裕的财政,现在也落到了捉襟见肘、揭不开锅的境地。

  尽管如此,法国政府还是认准一个理,不到万不得已,法郎绝不贬值。为了度过危机,政府使出了浑身解数。既然法郎不贬值,那么减少贸易赤字,就不能指望扩大出口,而只能在限制进口上做文章。为此,法国首创进口商品配额制度,从1931年11月起,对货币贬值国家的商品,限制进口数量,并增加15%的贸易附加税,到1936年初,法国65%的进口商品都有配额。对国内商品实行限价政策,强行降低原料、能源价格,以此减少成本,压低工业品价格,增强出口竞争力和国内购买力。对农产品则限制最低价,严禁黑市低价成交。同时,裁减政府雇员,降低退休金和各种补贴标准,将财政支出减少了10%。为了缓解就业压力,政府采取措施,让已婚妇女退出劳动力市场,并降低男性职工的退休年龄。1932年,法国通过了保护民族劳工的法律,限制外国劳工的比例,100万外籍工人被迫离开法国。由于法郎不贬值,法国政府的种种反危机措施治标不治本,对付经济大萧条往往顾此失彼、力不从心。比如实行进口商品配额,虽能减少外贸支出,但别国的反限制措施,也将法国商品拒之门外;强行降低工业品价格,使厂家无利可图,企业只能停产歇业;财政拿不出钱补贴农业,农产品限价便成了纸上谈兵;赶走外籍劳工,不仅损害国家对外形象,日后再吸引外来人才难免要受影响。

  后来发生了两件事,终于迫使法国政府改弦更张。1933年7月,法国联合货币不贬值的国家,包括比利时、意大利、荷兰、瑞士和捷克斯洛伐克,建立起“金本位同盟”。但与美、英、德等20多个放弃金本位的国家相比,“同盟”势单力薄,无法与之抗衡。这种逆潮流而动的举动,注定坚持不了多久。1935年11月,法国最主要的伙伴———比利时实行货币贬值,“同盟”随之分崩离析。法国经济恶化还引发了政权危机。1931年至1936年,内阁换了13届,财政部长换了7人,法西斯组织一时间活动频繁,企图混水摸鱼,窃取国家权力。内忧和外患,促使法国的有识之士猛醒。为了防止法国步德、意后尘,法国共产党与社会党、激进社会党联合,建立人民阵线,勃鲁姆任内阁总理。1936年9月26日,法国政府终于挂出免战牌,与英、美签订货币协定,宣布放弃金本位制,将法郎贬值29%。但勃鲁姆政府为取得工人支持,在法郎贬值的同时,又将工资水平提高7%至15%,实行带薪休假和40小时工作制,以为此举可以提高社会购买力,创造就业机会。然而事与愿违,货币贬值的效应,却被工资和物价上涨抵消了。勃鲁姆被迫下台,新总理旭当也未吸取前任教训,法郎虽再度贬值,收效仍不够明显。直到1938年11月,达拉第政府停止实行40小时工作制,法国经济才快速回暖,第二年春天便走出了萧条的阴影。

  固守货币不贬值的老框框,给法国带来了不可估量的损失。经济长期衰退,政局动荡不安,严重削弱了法国的实力。面对积极备战的德国,法国当权者只能步步退却,采取息事宁人的绥靖政策,因为他们明白,如果战局一开,经济危机中大伤元气的法国,一定挡不住希特勒的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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