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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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立场
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冯雪梅

  这段时间,我对所有的楼盘广告着迷。是的,我梦想着买房子,一套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房子。它不要很大,独立的一居室就行,但一定要有宽大的落地玻璃窗,有简约别致的个性化设计,可以坐在阳光充足的木地板上做一切我喜欢做的事。它应该坐落在一个设施齐全的小区里,有绿地,有健身场所,有酒吧和咖啡馆。总之,它要能代表我对生活的完美要求,或者说是充满了小资情调的那些东西。

  老公说我是享受主义者,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享受生活有什么不对?何况,我是依靠自己的劳动,希望生活雅致美好,并且致力于创造它,这也算是一种追求吧。有追求总要强过随遇而安。如果我完全有能力改善自己的生活,为什么不呢?

  其实,早在许多年之前,那个叫西蒙波伏娃的女权主义者就说过女人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但是对大多数女人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小时候在家里,你可能要和姐妹共处一室;读书的时候住集体宿舍,你所能有的只是布帘子后面的那张单人床;工作后和人同租一套房,尽可能互不干扰;结婚后和老公同居一室,努力适应对方……

  一个看来挺简单的梦想,也许一生都无法实现。就像现在,当我跟人说起我的想法时,经常得到“你没事儿吧”的回应。言下之意,我的脑子是不是有点儿不正常,或者,我和老公的关系存在问题。要不,好端端的,怎么想着要自己买房?

  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对女人而言,意味着一种相对独立的生活方式。这和家庭和睦并不对立。我不是女权主义者,不想要那种卓尔不群的绝对自由和平等。家庭对我而言,已经是生命的一种组成,它在过去与未来的日子都会给我支撑与关爱。但是除此而外,我还想要一个独立的自我,房间只是这种向往的具象表现。我之所以希望能从选择它的所在地,购买它,到布置设计都自己做主,无非是想给完全的自我一点生存的空间。

  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我过于钻牛角尖,太强调物质和精神上的独立性。但我认为,这种独立性和家庭关系的好坏没有关系。夫妻两个人关系再好,都不是绝对地完全包容与接受,那其实是相互的容忍与让步。婚姻就是这样的一种磨合,两个独立的圆相互吸引靠近,然后相交。彼此失去各自的一部分空间,换回大家共同的空间。你不再是那个完全的你,他也不再是那个完全的他,而成了所谓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是,假如,有可能与机会,给你一个空间,让你完全成为你,让他完全成为他,有什么不行?假如在一周七天的朝夕相处中,有那么一天,让大家彼此独自,你不用在做自己的同时,还得做一妻子、儿媳、母亲,他也能让压抑于丈夫、父亲等诸多责任下的自我得到舒展,该是更有益于个人身心健康和家庭和睦吧。

  其实,生活于这个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从一个完全的本我,变成一个社会化的我。当你作为一个社会人存在之时,很难完全心性自由。职场中的你我,有多少是真正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时常在夜里独处之时,发现自己面目可憎,那个为了目的不惜一切的人难道就是当年那个写诗、弹吉他、唱歌的纯真青年吗?

  是呀,时常地,我们会觉得自己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在设定的模式里运转,停不下脚步,也不敢停下脚步。有那么多目标,那么多要求,那么多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得去做的事情,逼着你,像是穿上了红舞鞋之后,只能无休无止地舞蹈下去。有多少人想这样问:我还是自己吗?我想要的生活是否真的如此?

  我相信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只是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劳碌奔波中,渐渐学会习惯与接受。是的,你不能不做社会中的人,就像你不能不成为女儿、妻子、儿媳、母亲一样。但是,你可以给自己一间自己的屋子里,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一回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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