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山人的生活丰富多彩,人们的爱好多种多样,有人喜欢上网,有人喜欢看球赛,有人选择“围方城”……而我最喜欢的是去南头看灯。
每当暮云四合,华灯初上的时候,我总爱驾着那辆“纵情”摩托在南三路上尽情徜徉。
这儿,童年时我曾住过的茅屋不见了,片片稻田变成了林立的厂房和工业区;从前,那玩过捉迷藏的甘蔗林和偷吃过香蕉的果园消失了,今天看到的是一幢幢闪烁着霓虹灯的楼群和店铺……
我深深感到:变了!生活像魔术般地变了!今天,这里已找不到昔日的贫穷和儿时的踪迹。
眼前车如游龙,来去匆匆;灯如轻云,充满诗意。
我喜欢这超凡脱俗的意境,我爱这迷人的灯光!
而在我的记忆里,却保存着别样的另一种灯光。
那是一盏煤油灯,浑身沾满了尘埃和油垢。冥冥中,一缕微微的、鹅黄的灯光像梦一般,唤醒了我那已经被岁月涂成深黄的刻骨铭心的童年……
那时候,我们住在南头穗西村一间破旧的茅屋里,家里很穷,靠吃番薯和南瓜充饥。父亲当兵去了西安,母亲晚上要到生产队里干活,家里只剩下我和弟弟。夜的黑暗、狗的狂吠以及泥墙上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总使我们毛骨悚然,蜷缩成一团。母亲就用这盏油灯的微弱亮光,驱散着寒夜的黑暗和恐惧,照亮了我们的童年。
从那时起,我就爱上了灯光,没事的时候总喜欢看着灯出神。后来,父亲转业回到广州,母亲也不用再去队里了,她把分来的土地承包给别人种,自己在镇上开了一家水果店。我和弟弟也告别了童年的老屋和伴我们度过那段苦日子的煤油灯盏,搬进了在镇上买地盖起的新屋。
晚上,看着屋里灯光灿烂,辉映着纯洁的墙壁,心里充满喜悦。我们终于遇上了好时代,有了一个幸福的家!
清晨,站在阳台上远望,看到镇上零星冒出的座座新屋和渐渐浮现出的乳白色的城区轮廓,我感到春天的脚步近了。
后来,我读书了,从小学、中学和大学,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我总爱一个人在灯下散步,喜欢看各种形状、各种颜色、各种情调的灯光。
大学毕业,我留在了北方。6年的北方生活,我学会了思乡。忆江南,最忆是南头!
其间南头发生了巨变:广中路绕镇而下,南头大桥凌空飞架,南三路横贯西东;南中工业区、穗西工业区、升辉工业区,将军工业区连片涌现;南中娱乐城、御苑大酒店、欧威堡酒业、樱雪冷藏、索华空调、卓越电器、长虹集团、TCL集团等知名企业纷纷安家落户……
昔日贫穷落后的边陲小镇,今天已成为中山北部经济强镇,一颗破土而出的璀璨明珠。
6年后,我结束了这种思乡生活,调回故乡中山工作。
我的至爱仍然是看灯,没事的时候总爱驾着那辆“纵情”到外面走走。
我知道南头的灯没有上海外滩的灯那么富丽堂皇、溢彩流金,然而始终不渝,我迷恋它们浪漫而恬静的气氛!
妻和儿子都不明白我为何对这里的灯情有独钟,他们只跟我来看过一次就再不来了。儿子埋怨我骗他,说这里的灯光一点都不好看;妻子则骂我没有欣赏品位。我知道在城市长大的妻子和吃着麦当劳、戴着随身听、穿着洋
T恤、泡着网吧成长的儿子,与我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底蕴和心灵世界,他们无法理解我内心对灯的情结和依恋。对我而言,这或许是一种孤独和悲哀,而对他们而言,不能不说是一种更深意义上的好运和幸福。
感谢时代,感谢生活,让他们不再有粘满油垢的煤油灯的记忆和童年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