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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坟茔上的那束杜鹃花

沈玲

  我默默地把一束杜鹃花轻轻地放在军军的小坟茔上。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军军的小脸在我的脑海里叠印着,她笑着、喊着、闹着,活蹦乱跳的,我不相信,这活泼泼的孩子,真的就这样走了……

  去年3月,正是杜鹃花开的时候,我来到坐落在鄂西北深山里的空军某油库,当我一听说这对生长在哨所里的双胞胎姐妹的故事,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许是因为我和妹妹也是一对生长在军营里的双胞胎,对孪生姐妹有着一份特殊的情感吧,这种缘分把我带进了“夫妻哨所”,带到双胞胎姐妹的生活里。“夫妻哨所”只有一个真正的兵———二级士官罗映林,他的妻子王嘉兴原本是位医生,在重庆开了家诊所,月收入3000余元。为了丈夫,她放弃一切,毅然来到这大山深处当一名“编外义务兵”。不久,他们又添了两名小小“编外义务兵”,一对孪生女儿,她们有一个军味儿很浓的名字:姐姐叫军军,妹妹叫营营。

  这天上午,我刚刚翻过山,还没见到哨所,“汪、汪、汪”一阵军犬的狂吠已经在欢迎我了。不一会儿,只见两个小红点儿从远远的山路向我飘来,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两个可爱的小姑娘笑着、跳着奔了过来。不知是解放军阿姨的吸引,还是深山里太缺少朋友了,这对小姐妹很快就和我混熟了。姐妹俩争着把她们的小伙伴介绍给我:爸爸的军犬小飞,两只小山羊和一群由她们负责饲养的小鸡。“阿姨,你看,我们的兔宝宝也是双胞胎”,军军抢着告诉我“它是我们的好朋友”。山里没有人家,小姐妹没有小朋友玩,兔宝宝就成了她俩的伙伴。

  军军和营营有着数不清的趣事儿,也给爸爸、妈妈寂寞的小哨所带来无穷的欢乐。姐妹俩干什么都要一样的,穿衣服要一样的,吃东西也要一样的,有时甚至连病都一块儿生。“你看,这扎小辫也要一样的。”爸爸妈妈一边为她们梳头、一边嗔怪着,脸上却透出惬意的微笑。

  用军军和营营的话说,爸爸是“哨长”,是管大事的。爸爸每天东方露出鱼肚白就起床到执勤点巡查,军军说那叫“抓坏蛋”。妈妈长期留守,负责做饭,营营称妈妈是“管家”。军军和营营也有一份事做,别看小姐妹只有三岁半,喂起鸡来可也是“老把式”,除了喂鸡还要给菜地除草,她俩干得可认真了,因为这是她俩的“日常工作”。爸爸每天晚上回来都为妈妈和姐妹俩做“总结”,妈妈总是挨批评,军军、营营总是得表扬,为此妈妈认为爸爸偏心眼。

  居家过日子,总不是天天都有欢歌笑语,有时候也闹点小别扭。那天晚饭后,我正赶上小罗夫妇俩辅导姐妹学习,结束后,一家人玩起“老鹰捉小鸡”,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做游戏。玩着玩着,我问军军、营营长大想干什么,姐妹俩异口同声“当女兵”,军军手快,一把抢过爸爸的军帽戴在头上“敬礼”,营营没有抢着,赖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这时妈妈出来哄她们:长大后都去当女兵,都去当空军的女兵。爸爸对妈妈的调和有些不满意:当女兵只有一个,那就看今后谁表现得好,谁就合格。

  记得那天傍晚我离开时,姐妹俩哭着、闹着不让我走,一家人把我送了好远,在那崎岖的山路上,我不时地回头望去,只见远远离去的那两个小红点儿,已趴在爸爸妈妈的怀里哭成一团了,我的眼前也模糊了……是啊,她们这么小小年纪,就在这远离城市、远离人群的哨所里,她们多么渴望能和其他的小朋友们在一起唱歌、跳舞、游戏。可在这小小的哨所里,她们能够看到的只有爸爸和妈妈,和她们做伴的也只能是军犬、小鸡、小羊和两只双胞胎小白兔。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当《军军、营营和父亲的哨所》刚刚刊登在《空军报》和《解放军生活》后不久,我正想再去这深山哨所时,却传来了噩耗:去年6月13日,军军和营营在一号洞口的山坡上玩耍,军军想摘洞口边上的那朵小花,爬上山坡,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了油库洞口的水泥地上。军军从此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失去了姐姐的小营营,无数次在向爸爸妈妈发问:你们说姐姐去医院了,她怎么还不回来呢?终于,有一天,营营趴在爸爸的床头:“爸爸,我都知道了,姐姐她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完就捂着眼睛跑开了,从此,懂事的营营再也不提她的姐姐了。

  军军的不幸深深打动了油库官兵的心,库领导担心失去爱女的小罗夫妇受刺激太大,就悄悄地安葬了军军,他们把墓地选在她出生的哨所附近的山里,全体官兵为这位可爱的小姑娘深深鞠躬致哀。一段时间过去了,小罗夫妇到处打听军军的墓地,都被官兵们搪塞过去了,军军的妈妈只能一次次来到女儿出事的哨所旁默默地为女儿祈祷。

  今年,杜鹃花又开了的时候,我又一次来到了这座深山里的油库。一种感情的驱动,使我想再看看军军,并满足小罗夫妇看女儿的心愿。见到小罗夫妇时,我说“我们一起去看看军军……”话还没说完,我就哽咽了,我的心被扯痛了。

  油库领导满足了我们的要求,为了不让营营幼小的心灵受到创伤,这次我们去看望军军没有告诉她。出发前,小营营好像是感觉出了什么,她赶紧在哨所旁采集了一束杜鹃花捧到我手中,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这同胞姐妹的心灵竟是如此相通?我不知道对小营营说什么好。

  在战士小王的指引下,我们终于找到了那个埋葬军军幼小生命的地方。一堆爬满杂草的土丘暴露在我们面前,军军的妈妈一下子扑了过去,双腿跪地,紧紧抱住坟堆,双手抓着盖在女儿身上的泥土,不断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爸爸小罗一边流着泪,一边给女儿的坟墓培土。我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我把营营采来的杜鹃花栽在了军军的坟上———这是军军生前最喜欢的山花。军军幼小的生命融入这花的世界,杜鹃花开,映红了山坡,它们将陪伴这位长眠在这里的可爱的小姑娘。

  从墓地回来,我看见营营正坐在门口画画,我说:营营,画一幅送给阿姨好吗?只见营营拿着彩笔思索着:眼神里透出一丝忧伤。她慢慢地画了起来:红红的太阳,蓝蓝的天,绿草,小花,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在跳绳,穿着一样的裙子,扎着一样的小辫……

  天啊,这哪里是画呀,这分明是营营心灵的独白,她渴望着还像过去一样地和姐姐一起手牵手跳啊、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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