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海南蓝天白云、椰影婆娑、绿意醉人,眼看电视里碧波荡漾、令人神清气爽的海南风光片,耳听家人轮番游说这里百般好,家居广东的外婆开始坐立不安了,嫌这儿人声嘈杂、嫌那儿空气不清新,乘着飞机,一溜烟儿来到了海南。不说,您或许还猜不到我的外婆今年已是九旬老太太了。她这一来,与我们朝夕相处,亲密接触,倒生出了许多乐趣。
九旬老人该是弯腰驼背的吧?说错了,外婆的腰保持得很好,这得归功于她的英明决策:坚决不用拐杖!每当儿孙们提及送拐杖时,外婆脸色骤变。我们私下里则怀疑她是心疼钱,外婆可是节俭了近一个世纪了。说到耳聋眼花,外婆则是名副其实的,尽管她总不承认。每早正当我流连于美梦中时,总被哐哐当当的碰撞声吵醒,睁开蒙目龙的睡眼,一看,原来是我那勤劳的外婆在拖地板,便建议由我换个时间来拖。外婆不高兴,还说:“怎么会响,我根本就没有听到!”固执的外婆坚信,她绝对不会吵到我,因为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得第二天再度聆听外婆的清晨交响曲。
最爱看的,是外婆打瞌睡的样子,乐得我直称外婆是“瞌睡神”。一到晚上8点,坐在藤椅上的外婆,眼皮就开始不停地打架,渐渐地,瞌睡虫占领了阵地,于是,外婆的头开始做“瞌睡操”了:左摆摆,右晃晃,中间向前蜻蜓点水般地点点,此时嘴呈扁
O型,稍过几秒钟后再换个姿势,脸朝天仰着,嘴合闭,并伴随着温柔的呼噜声。在这过程中,外婆的眼睛似在挣扎着努力睁开,但遗憾的是,斗争总一次次以失败告终。突然,电视里枪声响起,外婆猛地从梦中惊醒,神情愕然,定睛看看电视,再瞧瞧我,发现我正在专注地盯着她时,外婆拿手中的八仙扇遮了遮脸,神情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哎,怎么又睡着了?”
由于外婆只会家乡话,我们便买了些用家乡话表演的戏剧的光碟,谁知外婆看了一眼,嫌内容太旧太土,就撂在一边了。虽然存在语言障碍,但外婆看起电视来可是津津有味,对新闻、电视剧可是情有独钟。看多了每晚的新闻联播,外婆无师自通,知道这位是江泽民主席的太太,那位是朱钅容基总理的太太,他们又出国访问了。
年迈的外婆似乎回到了童年时代,喜欢站在板凳上,踮着脚跟,趴在窗口上看外面的世界。外婆说她老了,不好意思见人了,不愿出家门,于是阳台便成了她看外面的窗口。尽管生活在小区里,楼房林立,外婆的视野也就局限于方寸大的地方,但看看楼下的小孩玩耍,听听他们吵吵嚷嚷,瞧瞧出出进进的轿车,外婆满眼是孩子般的好奇,着了迷似的,看得有滋有味。
工作了,有时回家后偷懒,老看电视,外婆不满意,老叮咛着:“得学习啊,读读英语啊,不能落后啊!”说得我十分惭愧,居然让一位老人来督促我学习。后来外婆很老实地说,她没读几年书,因为怕老师打。看着年老的外婆,想想小时候的她那窘样,我被逗乐了。外婆已90高龄,经历了军阀混战时期,目睹了新中国的成立,感受了改革开放的春风,跨入了崭新的21世纪。这期间,尝过了多少辛酸苦辣,饱含了多少悲欢苦乐。如今,年迈的外婆在岁月的洗涤下,显得愈发的纯真与充满童趣了。
有了外婆的到来,我渐渐明白,家里有位老人是这个家的荣幸,是上苍给予这个家的恩赐。家中有老有中有小,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才是一个充满情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