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琴高娃、刘金山、孙浩在系列电视剧《人虫》中分别扮演“媒虫”、“戏虫”、“车虫”。“虫儿”是北京人对某一行当过于痴迷的人的一种叫法，一般来自底层，所痴的并不是自己的职业，但相当有人缘。

　 正播着的是《车虫》，而你有可能错过的是3虫中最精彩的《戏虫》。

　 至少从刘金山主演的“戏虫”开始，我们能给影视作品中的“小人物”一个合理的起点。这个“起点”，以往经常被忽略或被曲解。被忽略是因为来自下层，又是主角的陪衬，只能出出洋相，当当传声筒；被曲解是虽然委以主角的重任，但有“小人物”3个字在那儿横着，只写得出小事，写不出境界，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只是些这类人物琐琐碎碎的生活片段。我不用多举例，你看看孙浩正在演的《车虫》就能温故知新，从而知道这种“势力”是多么的顽强。

　 还是说点让人愉快的事吧。刘金山就让我愉快。他演的是一个常年混在摄制组跑龙套的“戏虫”。一般的戏虫，在摄影机前穿明清民国当代的服装走来走去，每天混个几十元钱，是些无足轻重的人。刘金山的出场也是无足轻重的。他也不是藏着十八般武艺到现场让人挑让人捡的那种人。他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学会了些什么本事，也不知道这些本事在何时何地能派上用场，能救哪些大导演大演员于水火。可就是这么一个从不被人正眼看的人，教会了虞梦说河北保定落山话，教会了这小女子怎么在镜头前声情并茂欲扬先抑地哭出声来，还在最关键时刻从楼上跳下，解了替身演员没有到场的围。最有意思的是一段京剧一碗烈酒的交情，让剧组得到了满场鲜花。

　 以无足轻重出场，在关键时刻起作用，又在轰轰烈烈之后归于平淡，刘金山的金二只在瞬间发出能量，让那些颐指气使的人，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人，让那些要紧处缺心少肺没有智慧的人张大了嘴瞪大了眼。所谓人生的精致，也只有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时间才让人佩服，过目不忘。还用说那时谁是小人物谁是大人物吗？

　 把角色写成小人物，说到底是没有把人物琢磨透。没有人说《李双双》是小人物，没有人说卡西摩多是小人物，职业、居住环境和经济背景不是小人物的天和地。金二让那么多人服是他傻傻乎乎背后执著的魅力，虽然他总爱说“我试试吧”。

　 我们的影视作品一向缺金二这样的角色，在他身边多装傻充楞的，多自贬人格的，多智力低下的，观众早就愤怒了，他还在那儿挤眉弄眼。《人虫》取了一个好角度，但有往各行各业泛的倾向。斯琴高娃的“媒虫”一出场我还以为是哪个婚姻介绍所的所长，那份职业姿态让人有距离感；而孙浩的《车虫》也只是停留在好人好事的阶段，离“虫”差得远着呢！

　 刘金山借金二的口说，帝王将相好演，因为没几个人见过，而最难演的就是老百姓，因为天天见。

　 这样看，斯琴高娃的“媒虫”属于人保戏，怎么也能看下去，但留不住；孙浩的“车虫”戏没保人，人更谈不上保戏，好人好事好青年罢；而刘金山既是人保戏，也是戏保人，人和角色都在这个冬天脱颖而出：金二的戏耐看，金二不是“小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