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长沙3月16日电
3月15日上午,湖南省公安厅会议室。
秀秀和离散18年的亲生父母抱头痛哭,悲喜交织。
去年4月,3岁时就被拐到福建的秀秀在青岛打工时求助当地的新闻媒体寻找亲人,没想到回家的路竟如此艰难曲折,扑朔迷离……
令人心碎的梦
老屋、凉亭、铁道。夕阳西下,母亲抓起一把茅草向灶膛塞去,父亲赶着水牛向她走来,她伸出小手向父亲跑去。突然,一阵狂风刮来,母亲和父亲都不见了……
18年来,秀秀不断重复着这个令人心碎的梦,特别是从福建莆田来到山东青岛后,几乎每晚都是这样,每当从梦中惊醒,秀秀总是黯然神伤。
终于,2002年4月23日,她走进了《青岛早报》编辑部,见到了记者姜宝虎。
秀秀叫黄秀妹,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只依稀记得3岁那年,一天,她随妈妈在外面玩耍,不小心弄湿了鞋,回家换鞋。此时,一个阿姨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来到了人声鼎沸的火车站,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叔叔,叔叔给她买了根“金黄的油条”,她就不知不觉地随叔叔上了火车,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福建省莆田市,叔叔阿姨成了她的第二个“爸爸妈妈”。两年后,她被当作“童养媳”以1300元卖给了她第三个“爸爸妈妈”。
现在的家里,秀秀有两个哥哥,大哥已经结婚,二哥中专毕业,比她大一岁。2002年春节后,秀秀和二哥一起到青岛打工。据养母估算,秀秀今年应该22岁了,便几次暗示她,让她早日与二哥成亲。秀秀很为难,她从小与二哥一起长大,兄妹情深,秀秀也曾多次将自己梦中的情景告诉二哥。当秀秀再次把自己要寻亲的念头告诉二哥时,二哥便鼓励秀秀踏上了寻找亲生父母的道路……
4月28日,《青岛早报》刊登了姜宝虎的《20年了,谁能帮我找妈妈?》的报道。
“母女”相认,却不是亲妈
报道登出后,两个星期过去了,却杳无音讯。情急之中,姜宝虎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拐卖秀秀的人贩子。
在秀秀的恳求下,她的第二个“爸爸”说出,他是在湖南省耒阳领走她的。
目标锁定在湖南耒阳市。经联系,5月25日,《衡阳晚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秀秀寻亲的报道。与此同时,湖南多家新闻媒体也进行了连续报道,秀秀的遭遇,引起了全社会的高度关注。
《衡阳晚报》编辑部陆续接到很多读者提供的线索,最后集中在一个叫李丛香的人身上。
耒阳市灶市镇锡里村村民资和平、李丛香夫妇在18年前丢失了一个小女孩。据李丛香夫妇回忆,离她家不远处,就是京广铁路,而且也有一个小亭子和一个小水塘,这一切都与秀秀的回忆相似。
李丛香夫妇看了秀秀的照片,更是确认,这就是自己的女儿。
6月15日,秀秀、二哥和姜宝虎踏上了南行的火车。
6月17日清晨,听说女儿回来了,兴奋不已的李丛香一路跑来,途中几次险些趔趄倒地。离秀秀20余米远时,李丛香突然站住了,定定地看着秀秀,仿佛是在梦中。半晌,她噙着泪花,不停地说:“是她,是她,就是她!”然后,她像疯了似的扑上前去,一把抱住秀秀:“女儿啊,我找了你20年了,你终于回来啦!”
当日,李丛香家热闹非凡,像过节一样。秀秀成了家里的贵宾,资和平置办了丰盛的酒席。“爸、妈,女儿敬你们一杯!”秀秀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走到资和平、李丛香夫妇身边认亲。
李丛香夫妇眼泪夺眶而出,夫妻俩拉着秀秀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虽然双方的记忆基本得到了印证,但为了万无一失,姜宝虎和《衡阳晚报》记者建议母女作 D NA亲子鉴定。对此,秀秀和李丛香夫妇都表示同意。
9月8日,亲子鉴定的结果却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秀秀与李丛香夫妇不存在血缘关系。
这个消息对秀秀和李丛香夫妇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李丛香这位朴实的农村妇女一头扑在床上痛哭起来。秀秀强忍泪水,扶起才叫了不到100天的妈妈,动情地说:“虽然你不是我的亲妈妈,但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妈妈!”
这对特殊的母女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柳暗花明,秀秀终于找到亲生父母
秀秀寻亲不仅引起了媒体和广大群众的关注,也引起了公安部有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公安部副部长白景富两次批示,公安机关要采取一切措施帮助秀秀找到亲生母亲。“有些事情对我们公安机关可能是‘小事’,但对老百姓讲可能是终生大事。当一个姑娘知道了自己被拐的身世,心灵上的创伤该有多大。所以,我们要克服困难,帮助秀秀找到亲人。学习‘三个代表’思想,不在口头上,更重要的应体现在具体行动上。”
湖南、福建两省公安机关迅速组织力量,落实专人办理此案。
11月25日,当初拐卖秀秀的邓珍英被福建警方传唤。
邓珍英说:“那是1984年或1985年,我在耒阳市灶市镇圩坪卖海产品。我见一个小女孩赤着脚在那里玩,一直没人管。于是就把这个小女孩带到火车站,买了米粉给她吃,又为她买了衣服、鞋、然后把这个小女孩带上火车到福建我的家里。这个小女孩在我家待了一两年以后,我就把她给了一个外村人,他给了我1300元钱,也就是秀秀现在的家。”
2002年11月26日,耒阳市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局长肖强亲自担任组长,以灶市为中心,逐村逐户进行地毯式调查摸底。
一时间,各种信息铺天盖地而来,专案组在浩瀚的资料中反复比对,认真排查,却收效甚微。
但在进一步的调查中,却发现了另外一个重要事实,邓珍英及其夫蔡德玉不止拐卖了秀秀一个孩子!再次突审邓珍英,根据她的交代,2003年1月18日,专案组民警远赴福建,解救了被拐卖十余年的儿童张明明(化名)。2003年1月23日,蔡德玉、邓珍英被逮捕。至此,这场爱心活动,已演化成一场声势浩大的打拐斗争。
2月底,专案组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一个叫唐素清的人在耒阳做藤椅生意时,丢失过一个小女孩!
专案组终于在涛圩镇找到了唐素清、潘玉珍夫妇。唐素清哽咽着告诉民警:“我清楚地记得,大女儿唐晓婷丢失的时间是1985年5月26日,那时她3岁。那天,我和妻子正在打藤椅,中午下班时,发现婷儿不见了。我们到处寻找,一直找不到,后来有个人说她看到一个年轻妇女从我租住房的前面马路上抱走了一个小女孩。”
3月11日,DNA鉴定,秀秀是唐素清夫妇的亲生女儿。
3月15日,湖南省公安厅为秀秀一家举行了隆重的认亲仪式。
公安部副部长白景富为此发来贺信:向秀秀和父母的团聚表示祝贺,同时向参与寻亲活动的公安民警和新闻记者表示感谢和慰问:“在我们这个社会,还存在罪恶和丑陋的东西,但阳光和温暖是主要的,正义终于战胜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