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税费改革，是我国农村继实行家庭承包经营之后的又一场伟大变革，对保障农民减负增收、促进农业发展、维护农村稳定，已经并将继续发挥重大作用，得到亿万农民的衷心拥护。

　 ――摘自朱镕基在十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上的《政府工作报告》

　 农村税费改革的实质，是要改革农村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上层建筑的某些环节，最重要的是要精简机构和人员。中国古代《大学》一文说，生财有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现在在农村倒过来了，“食之者众，生之者寡”。有一个县十二三万人口，吃财政饭的多达5700人。如果不精简机构，不减少人员，农民的负担不可能得到彻底解决。

　 ――2003年3月18日温家宝总理答中外记者问

　 两个陈书记，一个是湖北省蕲春县檀林镇研下村党支部书记陈其喜，一个是安徽省太湖县弥陀镇界岭村党支部书记陈金河。研下村距离界岭村6.5公里，同处大别山南麓，分属两个省。

　 属于安徽省的陈金河书记心情舒畅，眼下他正忙着新盖投资5万元的村委会办公楼，5年前建造的那栋旧办公楼他已看不上眼，被当作了会议室使用。去年一年界岭村的8万多元农业税赋也早已全部完成。农民们排队交税，仅5月25日纳税日一天，就完成了征收任务的一半。村集体不仅没有一分钱的债务，而且每年还通过村办茶厂、预制板厂和水库以及财政转移支付节余，积累了10万元资金，用于修路、绿化和教育等村级公益事业。陈金河说：“‘一费制’解放了我们。”

　 属于湖北省的陈其喜书记则眉头紧锁，眼下他正忙着一家一户地清退去年村委会多收的不合理农民负担10.938万元。这些负担包括村提留、乡统筹、共同生产费、农业特产税超收部分、生猪屠宰税、生猪防五费、生猪品改费、儿童冷链费、合同鉴证费、文化活动费、电视差转费、综合治理费、田产承包款、旱地承包款和山林经营收入等等。村集体历年积累下来的40多万元债务，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现在又要结算清退去年多收农民的10多万元。

　 陈其喜说：“我们这是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的不仅仅是陈其喜一个人。在从去年开始的农村税费改革中，蕲春县全部15个乡镇，几乎所有的乡镇、村都不同程度地存在着“基础工作不扎实，结算清退不到位，部门收费不规范，配套改革不完善和纪律执行不严明”等问题。蕲春县委书记黄永文说：“我们感到十分痛心和内疚，问题虽然出在基层，但主要责任在县里，我们对不起全县人民。”

　 4月8日至16日，记者深入蕲春县株林、漕河、横车、刘河、青石、张榜、狮子、檀林、大同、向桥等10个乡镇，进行了为期9天的调查追踪。

　 税费改革形同儿戏

　 2002年6月21日，湖北省委、省政府发出《致全省农民群众的公开信》，通告湖北省农村税费改革的主要内容是：“三个取消、一个逐步取消、两项调整和两项改革。”即，取消乡统筹费等专门面向农民征收的行政事业性收费和政府性基金，取消农村教育集资等涉及农民的政府性集资，取消屠宰税；逐步取消统一规定的劳动积累工和义务工；调整农业税政策，调整农业特产税政策；改革村提留征收使用办法，改革共同生产费征收和使用办法。

　 当年10月23日，湖北省委、省政府在《致全省农民朋友第二封公开信》中，对涉及农民生产、生活的主要行政事业性收费和经营服务性收费，如农村义务教育、农民建房、农民外出务工、计划生育、婚姻证书、居民身份证、农村水费和电费等14项收费的有关规定，进行了详细的告知。

　 但在2002年的蕲春县，以下的故事还是发生了。

　 1 负担卡，玩儿戏法

　 2002年，蕲春县的农民负担监督卡大都换发了3次，有的甚至换发了5次，农民负担总额变来变去，像玩儿戏法。

　 狮子镇董冲村7组农民吴汉良就换发过5个不同的负担卡。其家庭人口有3.5人和5人两个数字，承包面积有1.8亩、3.1亩和3.3亩三个数字。吴坛榜村12组农民吴建桥一家5口人，两个劳力，1.99亩耕地，按2002年初负担卡上的负担总额为214.4元，但在11月25日所发的结算卡上，“两税两附加”是196.86元。吴建桥实际上交了2139元，亩均高达1075元。枫树榜村5组农民董胜全一家5口人，两个劳力，实际承包土地2.15亩，而负担卡上填的是2.8亩。2002年，董胜全实际负担1200多元，虽然比2000年的2000多元和2001年的1600多元减少了一些，但“还是吃不消”。

　 刘河镇董畈村4组农民黄治平一家5口人，两个劳力，承包耕地4.02亩，“两税两附加”369.51元，水费63.96元，一事一议75元，合计508.47元。但2002年他家实际上交1055元，亩均262元，其中包括村挖塘养鱼人均集资15元，修路集资人均18元，教育附加费户均20元。

　 张榜镇马踏石村，2002年没有发放农民负担监督卡，镇里仅凭一纸通知就按人均250元摊下负担。税改清退时，村干部退给农民李相祥22.28元，却让他签收44.24元。即使全额清退后，这里的农民负担人均仍达230多元。

　 株林镇陈坝村5组农民陈文俊一家两口人，一个劳力，1.14亩地，2002年负担卡上的负担是92.2元，但实际上交了248.3元。

　 2 宰猪还是宰人？

　 在2003年之前，蕲春县的生猪税费任务一般由税务、工商、畜牧等部门承包给各乡镇食品所，食品所再将任务分解到各屠宰点。为了完成任务，一些乡镇政府直接下文，对生猪市场实行垄断经营，以确保养猪户将猪卖到食品所。在生猪市场早已放开的今天，蕲春县的生猪购销价格仍实行政府定价和监控管理。为此，各乡镇还成立了由国税、地税、工商、检疫、公安和食品部门组成的联合执法队或稽查队，农民卖一头猪一般要向食品所交纳100多元甚至200多元的税费。

　 狮子镇吴坛榜村，不管农户养不养猪，都按户均摊125元“生猪税”。张榜镇魏河村也向农户平摊104元“生猪税”。刘河镇规定，农户每年必须卖一头猪给镇食品所，即使没养猪也必须向村里交“生猪协费”50元。

　 株林镇规定，食品所为农户代宰代销一头猪，要向农民收取税费150元（国税45元，地税25元，工商费10元，检疫检验品改费12元，价格调节金、计量鉴定、排污费8元、食品所行管费50元）。该镇新华居委会农民陈文喜2002年12月24日将一头250多斤的猪卖到镇食品所宰杀，见白肉160多斤，食品所以每斤4.5元购进129斤白肉后，再以每斤5.5元卖出，获利129元，而陈文喜还要向食品所另交98元税费。账算下来陈文喜养这头猪亏本300多元。

　 许多乡镇政府、食品所和动检站都下发了《通告》和《公告》，以加强对生猪市场实行垄断经营。

　 由于实行垄断经营，蕲春县生猪生产形成了恶性循环，许多地方有一半以上的农户不再养猪，只好从安徽、山东、河南、四川等地调猪。农民们说，我们一瓢食、一把糠，从上年养到下年，一家养猪，八家要费，搞得不好还要违法（―――指未经检疫出售或未进定点屠宰点屠宰，要被畜牧、食品等部门罚款）。

　 3 农民建房谁都能“咬”

　 根据国家和湖北省的政策规定，农民在农村合法建房，只允许土管部门收土地证书工本费（普通证书5元，国家特制证书20元）。但在蕲春县一些乡镇，建房农户成了“唐僧肉”，谁都能“咬”，建房户常常要被迫交纳各种说不清楚的税费4000―5000元。

　 青石镇芭茅街村3组农民张和生，一家5口人，一直住的是上世纪60年代所建土坯房。10年前，土管部门发给其土地使用证，确定张家用地面积145.47平方米，其中建筑用地133.17平方米。建新房是张家几十年的追求，为积蓄资金，张和生农闲时在街上当搬运工，其儿子儿媳也长年在外打工。2001年11月，张家打算在原宅基地上拆旧屋建新房，于是开始到有关部门跑手续，历时半年，跑了十几趟，总算于2002年5月16日拿到了土地使用证。张家于2002年冬建成了占地面积118.41平方米的两层小楼。为建房，张家共向6个部门交纳9项税费合计2950元。其中，县土地管理局收取“管理费”200元，镇土管所收取“土地出让金”500元，县地税局青石分局收取“税款”600元，县房地产管理局收取“产权评估及登记费”200元，县建委青石办事处收取“基础设施配套费”300元，镇土管所收取超面积罚款240元，村委会收取“改建房屋款”800元，镇土管所收取不明费用100元，收取土地使用证工本费10元。

　 张和生说：“我当过几年村民小组组长，与村干部和镇里的一些人关系熟，还得到了一些照顾。一般的农民建房交的钱还要多，不交钱的农民，你砌好了墙也要被干部们推倒。”

　 张榜镇百叶村5组农民范金姑，2002年8月中旬申请拆旧屋建新房，原屋占地50平方米，新增占地22平方米，新房占地77平方米，所交费用高达5580元。其中，镇城建办收取“设计、拔地钉桩费”600元，村委会收取“村批屋基款”1700元，飞宇土地评估事务所收取“土地评估费”300元，县土地勘测规划队收取“测绘费”300元，县土地局收取“开垦费”1500元，镇财政所收取“土地出让金”50元，镇财政所收取“耕地占用税”300元，县地税局张榜分局收取“建筑业营业税”370.37元，收取“城建税”18.52元，收取“教育费附加”11.11元，县土地局收取700元，镇土管所收取“土地证书工本费”30元。

　 4 公安部门卖证赚钱

　 在蕲春县的一些乡镇，只要你交上60元钱，就可到照相馆办理居民身份证。有的未满16岁的未成年人为外出打工需要，还可以虚报年龄办理身份证。

　 刘河镇的“天马摄影厅”、“真美婚纱影楼”、“刘河影楼”，青石镇的“快速照相馆”、“富丽摄影”，狮子镇的“新时代婚纱照相馆”、“花园照相”、“红豆艺术摄影厅”和向桥乡的“向桥照相馆”等，都代办“居民身份证”、“边境通行证”和“流动人口婚育证”等业务。只要客户提供了户口簿和照片，并按其规定交费，照相馆即可为其代办以上三证，有时甚至不需要申办者亲自到场。

　 刘河镇董畈村4组农民黄治平有一个1987年出生的女儿黄彩霞，因家境贫寒，学校收费太高，她小学毕业后辍学。2000年，未满14岁的黄彩霞远赴广东打工。2001年10月，黄治平在刘河镇“天马摄影厅”交上60元，就为黄彩霞办理了身份证，将出生年龄改为1984年。孤儿黄开玉1988年出生，由其叔叔黄金水抚养。为了外出打工，2002年8月，黄金水托一个熟人交上40元，为黄开玉在“天马摄影厅”办理了身份证，也将出生年龄改为1984年。

　 在狮子镇“新时代婚纱照相馆”，“边境通行证”可以随意出售，来客只要交上45元，即可拿到空白证，自己随意填写。该馆老板说：“我们与公安部门有特殊关系。有些人为打工需要，可以自己虚报年龄办理身份证。我们还可以为户口不在本地的外地人代办身份证，你只要留下姓名及出生年月日，我们就可帮你安排到蕲春县的某个乡镇村组，只是收费要多些。身份证肯定是真的，网上可以查到，可以用来上飞机、住宾馆，还可以用来办信贷汇兑。”

　 向桥乡“向桥照相馆”老板说，快件身份证每证收费60元，要交50元给县公安局，慢件身份证每证收费40元，要交30元给县公安局；边境通行证每证收费45元，要交40元给县公安局；流动人口婚育证每证收费15元，县、乡计生部门和照相馆各得5元。

　 2002年之前，蕲春县有更多的乡镇照相馆可以代办身份证等证件，后来有的乡镇派出所将此权收回，但收费标准与照相馆一样。

　 大吃一惊，推倒重来

　 蕲春县农村税费改革竟使农民负担反弹，令湖北省委、省政府大吃一惊。省委、省政府领导批示：蕲春县全县税改工作推倒重来。

　 5 1200名干部上“前线”

　 2003年2月26日，县委、县政府决定对全县税改工作进行全面整改。3月2日，1200名县直和乡镇干部被紧急抽调到税改第一线，每两人驻点联系一个村，重新核准计税面积，查卡对账结算清退。

　 檀林镇研下村联系人、县政法委干部胡海华对记者说：“驻点一个多月来，我们以整风的形式，把所有的问题都摆到了桌面上，算一个明白账，给一个明白的交代，建一个明白的档案。”

　 经过整改，研下村10组农民刘理成的“明白账”如下：税改前卡内负担农业税98元、村提留77.48元、乡统筹51.32元、共同生产费32.12元，卡外负担农业特产税24.96元、生猪屠宰税49.3元、畜禽防疫费30元、生猪防五费5元、生猪品改费3.6元、儿童冷链费7.28元、合同鉴证费5.4元、文化活动费6元、综合治理费8元、田产承包款35元、农技服务费2.64元和山林经营收入8.45元，合计444.55元；税改后卡内负担农业税126.17元、农业税附加25.23元、“一事一议”60元，卡外负担畜禽防疫30元、农技服务费2.64元，合计244.04元。共应清退200元，已获得清退24元。

　 蕲春县委副书记甘才志向记者介绍：“截至4月15日，全县各乡镇已清退农民负担2300万元，占应清退款3200万元的72％。”

　 6 一夜之间土管局垮了

　 2月24日至25日，蕲春县对26个涉农部门的“一把手”集中进行整风培训，要求“把实惠完全交给农民”。

　 通过逐村逐户造册登记，共清理出生猪屠宰收费和农民建房收费违规资金427.6万元，其中食品部门收取农民自养自食生猪食品代加工的违规收费、对农民未进点屠宰的罚款、农民买空头收购联单抵屠宰税任务款，共18.6万元。农民建房涉及城建、土管等部门的违规收费资金共201万元，涉及3100户。

　 檀林镇土管所所长黄宗嗣介绍，税费改革前，以120平方米两类宅基地为例，镇土管所的收费是户均2016.4元。其中包括：耕地开耕费1200元、评估费每宗地300元、测绘费256.4元、管理费户均240元、土地使用办证费20元等。按照税费改革后的政策结算，檀林镇土管所共超收9.59万元，已清退9.57万元。全县各乡镇共需清退违规收费200多万元。

　 “一夜之间土管局垮了。”黄宗嗣说。

　 除土管局外，其他部门如县建设局、县公安局等，也“悔不当初”，分别向农民退款都超过100万元。

　 7 处理了一大批人

　 根据蕲春县纪委文件，县委副书记甘才志说，到目前为止，已立案36起，处分45人（其中正科级干部3人、副科级1人、股级15人）。另外，对4名正科级干部进行诫勉。

　 他们是：对擅自出台违反税改政策、限制农民屠宰生猪的狮子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分别给予党内警告处分；对县商贸协会会长、副会长分别给予党内警告处分。对存在同样问题但认真纠正了的张榜镇、刘河镇的两个党政“一把手”，分别给予诫勉两个月的处理。对狮子镇食品所主任给予党内严重警告和行政撤职处分；对青石镇土管所所长和水利站站长给予撤销职务处分；对青石镇土管所所长、地税分局局长给予行政记过处分；对青石镇芭茅街村党支部书记给予严重警告处分。

　 此前，12名中小学校长因违规收费，还款不力受到查处，其中一人被免除校长职务。县教委先后组织了3次“清费还款”行动，共清退违规收费200多万元。同时，县委、县政府还对一些单位编外聘请临时工、超编购买小汽车和私设“小金库”等问题进行了全面清理，共清退临时工3372人，清理超编小汽车141辆，查出“小金库”13个，涉及资金196万元。

　 痛定思痛，痛何如哉

　 蕲春县位于大别山南麓，人口94万，自古为吴楚文化碰撞之地，名人辈出，如李时珍、詹大悲、黄侃和胡风等。改革开放以来，蕲春县被誉为“教授县”，是全国出产教授最多的县份之一。

　 如今，在青石镇大樟树村，记者看到，曾经见证过国学大师黄侃激情演讲的大樟树已荫蔽一亩，但“四百兆人宁斗而死兮，不忍见华夏之为墟”的巨响，已杳不可闻。著名文艺理论家、诗人胡风的故居也片瓦无存，哪里还找得到楼适夷的挽胡风联：“诤言三十万风骨足千秋，巨笔见忠悃江河万古流。”

　 8 没想到呀没想到

　 记者在蕲春县采访期间，天天都有人拦路告状。晚上回到驻地，也早已有人等在门口。“没想到后遗症这么大。”替记者开车并充当方言翻译的出租车司机田师傅说。

　 大部分的告状者都是当地各级各类学校的教师，他们至今没有领到自3月份以来的一分钱工资，更别说奖金和福利，3月份以前的工资也只得到了一部分。

　 由于前些年盲目攀比，蕲春县公办中小学“普九”达标负债8600万元，校均超过100万元。加上各村筹资建的村办小学，全县教育负债达1.5亿元，超过全县2002年财政可用资金1000多万元。就是全县2.2万吃皇粮的人一年不吃不喝，也不够还债。

　 高规格的“达标”活动，曾经为蕲春县赢得了突出的政绩和美好的赞誉。1998年，在进行“普九”达标验收时，一位省有关部门的领导看完蕲春县刘河中学和其他中小学后，连声赞叹“三个没想到”：没想到蕲春县的领导对“普九”这么重视！没想到这里的群众对“普九”达标这么支持！没想到蕲春县的学校楼房建得这么好！

　 “现在应该说还有一个没想到，那就是留下的债务这么重！”一位县财政局干部对记者说。

　 税费改革前，蕲春县的“普九”经费来源是：县财政拨一部分，教育附加“加”一部分，学杂费“补”一部分，村级负担“凑”一部分。税费改革后，“加”的部分没有了，“补”和“凑”的部分取消了，虽然从上级财政转移支付的3909万元中支持了2368万元给教育，但也只够“喝稀饭”，哪还有余钱还“普九”债务？

　 9 干部心中的三个“三”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农村税费改革目前在乡镇一级干部中，普遍存在着“三个委屈情绪”以及“三怕”和“三不”现象。

　 一些乡镇干部对记者说，农民负担重、乡镇包袱重，是历史造成的，不是本届乡政府造成的，现在一下子要解决这个问题，感到很委屈；问题在下面，根子在上面，“上面有病，要下面吃药”，“七站八所”是上面要设的，报刊是上面要订的，培训是上面要搞的，还非要收培训费不可；乡镇干部责大权小，解决问题没有多少手段，有些问题看得到，又没有权力解决，也很委屈。

　 “三怕”是：一怕不减负得罪农民；二怕机构精简得罪上级部门；三怕人员精简得罪干部。

　 “三不”是：改革的信心不足；决心不大；办法不多。

　 湖北省委副书记邓道坤说，农村税费改革是一场革命，难度大，牵涉面广，不能一蹴而就。乡镇既是改革的组织领导力量，又是这次改革的对象，只要工作做细了，是能够保证基层政权运转的。

　 10 新动向

　 农村税费改革后，在湖北农村，涉农乱收费也出现了一些值得重视的新动向：一是乱收费由农业税费向行业税费转移，一些部门变法摊派任务，一些明令取消的项目在少数地方仍照收不误；二是乱收费对象由农民向学生转移，有的超标收费，有的学期中间另行收费，有的增收桌椅费、自行车停放费、统筹费、搭伙费等；三是由向农民直接要钱要物向强迫接受服务转移，一些地方和部门打着“有偿服务”旗号，把经营行为变成行政行为，如强迫农民购买种苗、农机或其他物资，有的则不按规定使用农民义务工，滥收“两工”集资；四是由收费向罚款转移，一些地方利用计划生育和殡葬工作乱罚款。

　 湖北省委副书记邓道坤说，农村税费改革是继土地改革、家庭联产承包后的又一次重大改革，意义深远。一年不可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没有三五年是完不成的。湖北省委、省政府2003年的工作目标是：按政策要求，农民减负必须到位；向内使劲，搞配套改革，取得实际成效；干部、教师的四项基本工资确保发放；保证社会稳定，特别是农村社会稳定；不出现新的债务口子。（感谢《农民日报》记者何红卫对本文采访的大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