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7月1日起，《郑州市餐饮行业明码标价实施办法》开始施行。该市所有餐饮业经营者使用的老菜谱，被要求强制“变脸”―――――除了原来标明的菜名（品名）、规格和价格几项内容之外，还必须标明饭菜“主料及主要辅料重量”。比如一道“青椒肉丝”，菜谱上就必须标明：青椒多少克、肉多少克。总之是，“严禁使用 模糊字眼”。（《中国青年报》7月7日）

　 物价部门说，这是为了消费者明明白白消费。消费者说，商家的欺诈行为因此应该有所收敛。但是，这一规定却难倒了郑州的大小饭店。让经营者为难的，不是因为规定得太模糊了，而是因为太精确了。

　 归纳经营者的说法，起码有三种情况让他们想不通、行不通：一，餐饮业经营者出售的饭菜，并不仅仅是将主料、辅料混合之后的产物，而且很多时候，饭菜主料和主要辅料的重量并不是决定饭菜价格的惟一内容。二，有些饭菜主料和主要辅料的重量很难标明，比如“麻辣鸡头”，一盘8个，以数论价，可重量没法标，因为无法保证每个鸡头都一样大。三，有些菜主辅料成分比较复杂，比如“佛跳墙”，主辅料加在一起有好几十种，如果全标齐了，那菜谱不成书了？

　 认真一想，一道菜也是个复杂事物。对于复杂事物，有一个很聪明的处理办法，这就是所谓的“模糊法”。模糊数学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展起来的。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会遇到这样一些事物，或者没有分明的数量界限，或者用很分明的数量去界定反而会更不准确。因此，就会动用一些模糊的词语来描述。比如小姑娘，比如漂亮的小姑娘。饭菜也一样，有时，说大盘、小盘要比说50克、30克更能让人明白是多是少。

　 模糊性是伴随复杂性出现的，但经过长期的磨合，大家对某种模糊甚至会达成共识。科学研究也表明，人脑具有处理模糊信息的能力，对模糊现象总能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

　 商人是精明的。如果模糊不得的硬性规定让他们难以操作，他们就会改变或者模糊它然后再进行操作。我猜想，如果郑州的这一规定具有强制性，那么商人们可能会采取具有较大弹性的办法来缓冲。比如，针对一道菜主料及辅料的重量，他们可能标出一个跨度较大的区间，从而给自己留出操作上的余地。比如一道“青椒肉丝”，他们可能会标明：青椒40―60克，肉30―50克。这种没有办法的办法，可以认为是一种应对，也可以认为是一种挑衅。

　 厨师不是流水线，没办法生产标准件。大厨师都是凭着感觉操作的，一盘菜需要多少肉，多少菜，多少配料，一把下去，或者一勺出来，有时就特别合适。所以，尽管餐饮业的产品（饭菜）最多、消费群体最大（食客）、消费行为无处不在，但相对来说，因为菜品主辅料数量不足或比例不当而引起的价格纠纷和投诉却微乎其微。

　 话说回来，即使菜谱上按要求标明主辅料的重量，厨师按规定进行操作，但是，面对一盘现成的菜，谁有本事运用计量工具和仪器，从汤汤水水中分清主料和辅料的分量是不是如其所示？物价部门做得到吗，其他部门做得到吗？

　 其实，餐饮业的饭菜价格已经放开，通过饭菜的重量对价格进行监控也就失去了基础。退一步说，如果物价部门真想在餐饮企业饭菜价格管理上有所作为，还应该采取具有柔性的模糊手段：与其要求标出菜品主辅料的重量，还不如要求其标出大中小盘的尺寸―――因为后者更容易让消费者实施监督和考证；与其要求标出所有菜品主辅料的重量，还不如要求其标出诸如“雪山飞狐”等菜品中关键的主辅料名称―――因为一些诗情画意的菜名常常让消费者搞不明白。

　 有道是一分钱一分货，所以人们对价格问题特别敏感，明码标价因此成为时尚。但是，郑州要求菜谱中“严禁使用模糊字眼”的做法，显然是对明码标价的误解―――如果不是为了推销一种新印制的菜谱，那就是不知道一个道理：模糊，有时是为了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