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日，正在山海关船厂改造装修的“基辅”号航空母舰突然起火，浓烟滚滚。经过消防队员8个小时的扑救，大火才熄灭。据报道，有两名在舱内进行管道作业的工人不幸遇难。截至记者发稿时，尚未有起火原因和“基辅”号航母遭受的损失的进一步消息。

　 “可以肯定地说，从技术的角度，我们对航空母舰的了解与认知是肤浅和支离破碎的。”军事科普作家田小川女士今天对记者说，改造航空母舰是复杂而庞大的系统工程，作为军转民项目，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航母原来的设计建造及使用者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今开发成旅游设施，面对的是普通百姓。航母改为旅游设施存在的安全问题，会随着“基辅”号航母最近的火灾凸现出来。

　 “基辅”号航母：改过“身份证”

　 船舶工程专业出身的田小川多年跟踪研究水面舰艇，参与过“深圳明斯克号航母主题公园”的策划，以及“基辅”号航母旅游项目的早期论证，不止一次登上“明斯克”、“基辅”号航母，并著有《航空母舰与战争》、《明斯克号航母世界》等书籍。

　 田小川介绍说，9月3日失火的“基辅”号和现在坐落深圳的“明斯克”号航母同属基辅级，是前苏联设计建造的第二代航空母舰，与其姊妹舰“明斯克”号、“新罗西斯克”号共同组成“基辅”航母家族，是当时前苏联海军最大的水面战舰，被称之为“国家的名片”。

　 前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海军有近百艘作战舰艇因经费不足而被迫出售。其中，“明斯克”号航母于1995年以458.3万美元低价卖给韩国后，于1998年被国内一家民营企业购买，建成已颇有名气的“深圳明斯克航母主题公园”；“新罗西斯克”号最终归于印度海军，修复改装后将成为印度海军的中坚力量。

　 事隔不久，天津天马拆船有限公司于2000年以“供拆解用的废物原料”从俄罗斯进口“基辅”号航母。当年8月底，停靠天津港后，“基辅”号航母引起了人们浓厚的兴趣。天津人热情地希望航母能被留下来，而不是当做废铁被拆解。

　 几经波折，“基辅”号航母终于留了下来。天津当地媒体今年早些时候就有消息说，在山海关船厂整修的“基辅号”航母会在9月份返津，并最终落户汉沽八卦滩。

　 据悉，投资方首期投资约5亿元，主要用于航母整修、航道挖掘、港池建设以及码头、道路、停车场等外围基础设施的修建。大规模的投资会在未来5年内完成。据了解，投资方将围绕航母大做文章，建成融活动、博览、教育为一体的旅游圣地。

　 有专家认为，由于“基辅”号航母是作为“供拆解用的废物原料”进口，俄方没有提供任何改装或恢复的图纸和技术资料，舰上武器装备与重要设备在出口前即被有计划拆除与破坏，这势必影响“基辅”号作为“水上漂浮物”的技术性能，给没有改造航母经验的技术工作人员造成更大困难。

　 火灾在“明斯克”号航母改装时也发生过。田小川说，国家对船只改造有一系列的防火要求，比如火灾报警、自动喷水灭火都有规范等等。“明斯克”号改装时，依照国家规范，设立了严格的防火制度、设备以及专职消防员。可航母毕竟复杂，而且同时有几百人在船上施工动火。1999年11月3日，电焊产生的火花掉进未被开发的6甲板以下舱室的防火隔火热层，产生了大量的浓烟，顺着舱口、缝隙上冒，时间长达13个小时。前一段时间，“基辅”号白天供游人在甲板上参观，晚上工人继续改装，已经开始成为旅游项目。实际上，水线以下的舱室，才是航母容易引起隐患的地方，应该高度重视。

　 谁有能力把航母改成民船

　 “把航母改建成民用船可比造航母简单多了，虽然俄方没有提供图纸，但通过测绘等途径，造船工程师基本能掌握航母的结构，改装技术没有太多障碍。”中国船舶研究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认为，船舶改装过程中，刷油漆、电焊同时进行，都容易发生火灾，不能因为造船厂发生火灾就说航母改民用船有多大的安全问题。

　 他认为，“基辅”号航母进入中国之前，武器设备都已被拆走，最容易在航母上引起爆炸、火灾的弹药肯定都已经清理。应该说，现在的航母应该没有太多的危险。“明斯克”号在深圳不一直好好的吗？

　 这位专家还认为，“基辅”号航母改装后不再是军舰，只是普通的民用船只，其设备的要求标准肯定也会降低，一般的船厂改建民用船不成问题。比如说，供电原本是航母上一个比较复杂的系统工程，有的航母光电缆线就能有上千公里长。可改建成民用船，就没那么复杂，只要有照明用电和动力用电就行。

　 田小川指着一张发表在俄《造船技术》杂志上的“基辅”号结构示意图说，美国水兵有一个比喻：“登上航母就像一只走进迷宫的老鼠，最好的办法，就是只走那些自己知道的路线。”许多水兵上舰一两年都没转遍，为了安全，每个人只能按规定的路线活动。

　 作为飞行起降的海上浮动平台，航母与其他水面舰艇相比，吨位大、设备多，除了人们常说的“蒸汽弹射器”、“斜角甲板”与“助降系统”三大关键技术外，航母在舱室设计以及总布置和各系统、装备设计上有许多与众不同之处。比如，燃油问题，普通的舰艇带够自己航行的燃油就行，可航母还要为飞机携带航空燃料。这样，航母就要比普通舰艇增加很多燃油舱室，极大地威胁了航母安全。航母历史上的灾难70％是火灾，有飞机起降过程撞击甲板引起的，也有自身燃油泄漏引起的。

　 “基辅”号航母的资料至今没有全部解密。田小川用与其排水量相当的法国“戴高乐”航母做了比较，进一步证实航母的复杂―――“戴高乐”航母主舰体由982块钢板焊接而成，重达1.8万吨；20个水密舱段，2600个舱室；各种机电设备28万件；各种舱室绝缘材料10万平方米以上；光是电缆线就长达1500公里。

　 田小川说，不论“基辅”号舰上残余的燃油是否已经被彻底清走，可以肯定，油舱或输油管系仍处于非正常状态。试想，很多线路已经被切断，处于断断续续的状况，无疑使本来就复杂的改装难上加难。

　 虽然目前我国的造船能力与技术水平正不断提高，造船产量在全世界排第三位，但毕竟没设计建造与改装航母的经验。面对设计严谨的航母，美国等造船厂尚有事故发生，我们带着零碎知识去改装的船厂的普通工人、管理者，又如何不困难重重？

　 航母改景点不是中国首创

　 中国船舶研究院的这位专家参加过“基辅号”航母改建前期的一些论证会。他说，当时专家们的确提出了不少关于改建应该注意的安全问题，比如要防火、防雷、防倾覆等。航母改建为旅游科普设施后，就像一个普通的高层建筑，也得防火、防雷。所以，没必要刻意放大航母改为民用船后会存在的危险。

　 他认为，倒是防倾覆的问题应该引起重视。航母改建运营后，应该在管理人员中配备懂造船结构的技术人员，随时对船体的情况进行监视，防止因为参观人流不均引起船体倾覆。往往，倾覆就是一刹那的事儿。

　 他说，把航母作为娱乐科普基地，不是中国的首创。在美国，就有不少利用退役航母建造的航母博物馆。在加利福尼亚州阿拉梅达市3号码头，就有被认为最具美国特色的“大黄蜂”号航母博物馆，自1998年10月开馆后，第一年就接待游客80万人，收入7900万美元。

　 田小川介绍，美国航母在被改做民用项目之前，会有一个很严格的论证过程。被改装的航母会回到当年建造它的船厂，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专项工程技术组，会考核、勘探航母现状，而后专家组会设计一套周密的改造方案。

　 比如，经过严格计算，明确拆走有用的武器装备后，要相应的增设或改建哪些部分，以保证航母仍满足船舶设计原理，保证稳性与生命力；对燃油舱进行彻底清洗，设计完善的防火措施；还要保证“三通”，即通风、通电、通水，增设许多新的逃生通道，等等。

　 美国航母博物馆之所以能保持良好的状态，除了专业的改装外，还有很多曾在舰上服役的老兵、技术人员留下来成为航母博物馆的服务者。也就是说，航母的服务人员依然有相当一部分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

　 虽有消息说，曾在“基辅”号服役的将士，也要加盟“基辅”号的旅游项目，但田小川还是建议，管理者应该尽快请有关专家对参与项目的管理者、工作人员进行有关航母知识的培训，以确保项目在安全的基础上向公众开放。

　 （本报北京9月8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