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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电视囚禁了东北虎
2004年02月18日 02:02:36

苏一

  在2月12日晚上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节目里,观众见到两个养老虎的嘉宾和一个年轻的动物保护学者。他们被请来谈论“东北虎保护的尴尬”。话题虽古老但依然吸引公众关注,人们很想了解东北虎保护有了哪些进展。遗憾的是节目传达了一些错误观点,实在是误人子弟。

  节目中这样几个关键词没搞清楚:“种群”、“质量”和“保护目的”。

  种群―――是指在特定地域、一个时段内由不同个体(包括各年龄段、性别比例、一定数量)特定组合在一起的同种类野生动物。在圈养状况下,虎的种群实际就是“养殖数量”。

  怎样有效实施对最濒危动物东北虎的保护?圈养很多老虎对这一物种的保护有多大意义?这些问题已经争论多年。这回的节目像以往很多强调圈养和利用老虎的人一样,也把“野生虎种群”的概念与“养殖数量”混在一起,告诉观众“有数量,才可能保证虎的品质”。让听众误以为圈养老虎越多,对拯救这一濒危物种越有帮助,可以避免近亲繁殖带来的遗传基因退化,避免圈养虎一代更比一代免疫力低下,就可能改变靠饲喂各种人工营养剂和抗生素才能健康……然而实际上,没有严格科学管理的圈养虎的群体性弱化趋势是不可能逆转的。正如节目中嘉宾自己说的,那些圈养的东北虎“除了脑白金以外,什么营养品都吃过”。而科学家告诉我们:人类干预越多,像给奶牛大量喂食“科学的”合成饲料却导致了疯牛病一样,饲喂太多的药物或营养素,对老虎恐怕不是好事反而是隐患。

  从黑龙江外贸投资猫科中心起家,到迁移一些虎去哈尔滨办虎林园;从桂林熊虎山庄号称要繁殖1000只“华南虎”到从泰国引进100只“孟加拉虎”住进三亚;再到中国出口一对华南虎去南非热带草原“受训”(强迫其改变生存环境去学会捕食非洲羚羊、角马、非洲野牛……);中国可谓对虎的保护尽力了。可惜,力气和经费花得不是地方。好比把高原保护区的树搬到海口边上建所谓的“热带森林公园”一样,树只有死。

  一旦野生虎消失,圈养虎再多,对于这一物种是否存在也已没有任何生态学意义。因此拯救东北虎最紧迫的是把一些原本有东北虎栖息的山林还给它们,把目前还有东北虎(国外叫西伯利亚虎)活动的片段化了的森林连通,减少人类活动的干扰,让老虎能在俄罗斯、朝鲜、中国、蒙古边界的森林之间随意往来,确立各自的王国领地,繁衍它们的后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种群恢复”。

  再说“质量”。

  虎林园的经理说“有足够的数量,就能保证虎的品质”,并说能用计算机算出哪些虎交配能生出优质的虎。这个解释也很牵强。物种的进化不是靠数量大来造就强势的。老虎从来都是自己打天下,强壮的虎才拥有交配的权力,病弱的、基因有缺陷的、年老的虎自然被淘汰。强壮的虎能抵御严寒的天气,聪明勇敢,善于奔跑,能捕猎到足够的食物,在这样的进化过程中,优胜劣汰,一代代小虎胜过它们的前辈。如果没有人类的入侵,东北虎应该用不着担心种群的延续。

  而这些,都是计算机不能给老虎的,也是算不出来的。即使人类也一样不能靠数量多而获取品质的优胜。在各国动物园间进行东北虎交配是避免圈养虎基因退化的一个手段。但不该以此作为圈养更多虎的理由。要老虎强壮就要给它足够的山林,林中有足够数量的猎物(鹿、羚羊、野猪、野兔等等),给它们广阔的空间和新鲜的森林空气野生猎物。这比花钱买人类营养品喂它们更有效。

  国际世界野生动物保护学协会(WCS)中国项目主任张恩迪博士从事拯救野生东北虎工作很多年了,他说,现在我们对野生虎的生活习性、进食规律、它们的食物和营养构成应是怎样的,又怎样帮助自己抗御疾病,躲避病毒病菌的侵害,怎样适应严寒或酷热等等,都还很少了解。养虎人“好心”拿自己的想法去解释老虎的生活,却很可能是错的。虎是独居动物,“一山不能容二虎(雄虎为占有更多雌虎和领地把其他雄性驱逐)”,硬把300只虎养在一块不大的空间里,对于需要100平方公里“势力范围”的雄老虎来说如同囚禁。

  第三,“保护濒危物种”与多养老虎的关系怎样看?

  实际上,人类拯救老虎这个物种,不是为获取它们身上的利润,因而不必求圈养数量。老虎是“一胎多仔”,人工繁殖很容易,现在全世界的动物园都在给饲养的老虎做“人工节育”,为什么我们有些养虎机构还在“超生超育”呢?一个国家几个大动物园里有几只,游客看得到便够了,为什么一个城市一个园子300只已然养不起了还嫌不够,还要养500只呢?很久以来,有些无知的人盯上老虎身上的“宝”,卖皮毛、卖虎骨,吃虎肉,喝虎血、尿,甚至连胡须也盯上了,很多所谓“虎……可入药”的道听途说至今找不到任何科学研究的证据,但老虎几乎灭绝了!根据国家有关法规和世界共同遵循的法律:即使死了的虎骨也不能动一克。已经绝了“可利用”的念头,为什么不少养些罢了?

  显然一些养虎者还总惦记着靠老虎赚钱,找机会就说“利用”。电视节目都有很多观众,如果主持人先了解到国家关于一级保护动物老虎的相关法律,知道中国政府签署过CITES国际公约(禁绝一切虎产品的销售和利用),还会讨论虎须能不能卖钱来养活更多饥饿的圈养虎吗?

  老虎保护的话题在媒体上已经多次报道,科学家也说了很多话,为什么还不断有误导公众的说法出现呢?中国经济在腾飞,人民生活水平快速提高,就是还没钱给老虎腾地儿(恢复栖息地移民等工作的开销)。养一头科学上没有药用价值,法律上不许利用的老虎一年要吃掉数万元,若减少圈养数量,把资金引向对居住在野生虎栖息地周围百姓的可持续经济发展,减少对野生虎和其他保护动物的干扰,才是老虎们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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