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豚，教会我冲浪！”

　 米克？麦克因泰尔（MickMcIntyre）这样向我描述他跟大海、海洋生物之间的关系。米克现在是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IFAW）亚太地区办事处主任，还是一位专拍海洋动物的摄影师。

　 米克生长在澳大利亚南部的塔斯马尼亚岛。小时候，在他家乡的海边，很容易看到海豚，海豚和孩 子们一起追逐海浪嬉戏。

　 “每当我看到海豚迎浪而上时，我就想：海豚能做到的，我也会做到！”米克说他9岁时就学会了冲浪。

　 海豚也属鲸类。好多人都误认为鲸是鱼类，实际上它是哺乳动物（兽类），用肺呼吸，胎生，小鲸得吃母奶才会长大。

　 跟着海豚在大海中冲浪的米克长大了。我见到的米克，是一个体魄强健、皮肤黝黑、长发飘肩，有着一双热情的灰眼睛，说话时，不时朗声大笑的家伙。

　 米克告诉我，海豚还教会了他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尊重大海，以及其中神奇的海洋动物们。

　 后来，米克成为一名职业摄影师，有两年的时间，从事纯商业的电影拍摄。但他心里总有一种召唤，必须回去。米克又回到大海，用摄像机专门拍摄鲸鱼，他认为拍鲸、保护鲸是自己的使命。

　 拍鲸是件辛苦的工作，要亲自驾船出海。可能出去10趟，只有一次捕捉到满意的镜头。为了拍到座头鲸，他们已经出海好多次了。终于有一天，他们在大海里找到了一只座头鲸，它正在那里吃东西。

　 这次遭遇很惊险。

　 在鲸的家族中，座头鲸的身材算是五短三粗，黑色的身躯强悍浑圆，最突出的是它的胸鳍，像两只大翅膀一样，占它体长的三分之一，而且这对大翅膀前缘是锯齿状，跟一排大牙似的，更显出座头鲸的凶猛。

　 座头鲸猎食时，会围着小鱼小虾疯狂游转，并用它的一对大翅膀拍打水面，激起大水泡，制造恐怖气氛，等小鱼小虾们乱作一团、聚在一起时，再一口吞下。

　 正在进食的座头鲸，显然是看见了米克他们。它游近船，而后围着船不停地打转。米克说，座头鲸的个头足有机场大巴那么大，但重量却是大巴的3倍。这么一个活着的庞然大物，稍微一动，就会闹出很大的动静，在海面掀起波澜。

　 可怕的是，座头鲸又在船底下游来游去，涌起的海浪几乎把船掀翻。船剧烈地摇晃着，船上的人随时可能被颠到海里，米克他们都吓坏了。人若掉进水里，座头鲸没准当成食物一口吞下去。

　 还好，这头鲸玩够了，停止了嬉戏，游到不远处。缓过神来的米克，这时拍到了一个让他感动不已的画面：

　 碧蓝的海面上，露出了座头鲸硕大的脑袋，能看到它的眼睛。几只海鸟悠然地落在它头上，也许在帮它清理皮肤上的寄生虫，座头鲸显得十分温顺。鲸和鸟相安无事，看上去是那么和谐、完美。“每一次看到鲸的感受都是不同的，都非常激动人心。如果没有这些庞大的动物们存在，没有它们来感动我们的话，这个星球会让人感到乏味和烦闷的。”米克说。

　 从少年时起，米克就参加了各种反捕鲸的活动。在他17岁那年，澳大利亚政府宣布停止捕鲸。

　 鲸的繁衍速度很慢，像座头鲸每两到三年才产一仔。由于人类的捕杀，鲸近30年来数量减少的速度令人担忧。

　 每一种被捕杀的鲸的种类，都几乎到了灭绝的边缘。目前鲸的种群数量，是100年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以露脊鲸为例，在米克生活的南大洋，现在只有1万头，和最初的15万头比相距甚远。蓝鲸，南半球只有500头至1000头左右……

　 有那么多孩子痴迷已消失的恐龙。如果告诉他们，在海洋深处，如今还活着一种比恐龙更庞大、更聪明的动物，他们一定神往。

　 鲸是有史以来地球上最大的动物。鲸不仅庞大，而且美丽优雅，也很神奇。鲸有高度发达的通讯系统，发出的音域十分宽广，这些声音在水下可以传达到数百公里外。鲸能发出信号，通过回声扫描、搜索、定位目标。

　 不同种类的鲸，发出的声音不一样，可以说是各讲各的“方言”。像虎鲸，有3种不同的叫声：定位的咔嗒声、哨音、脉冲式呼叫。而号称鲸中“金丝雀”的白鲸更厉害，叫声多样而动听，如嘎吱声、哒哒声、咯咯声以及长长的尖叫、颤动鸣哨等，可惜人类现在还听不大懂鲸的语言。

　 鲸是用肺呼吸的，但它可以下潜到3000米深的海底，每两个小时才上来换一次气；鲸还有团队意识，大伙会帮助一只受伤的鲸浮出水面呼吸；鲸用各种动作表达情绪，高兴和亲热时会抚蹭、蹿跃、摆尾、亮肚；生气和对抗时会冲压、咬、拍击、叩齿等。

　 有一次在夏威夷拍鲸时，一家游艇公司找到米克，请他为游客做专业导游，去海上观鲸并解释鲸的行为。米克得到了一大笔钱，用这笔钱，他成立了一个专门保护鲸的组织“鲸的生存”。“鲸的生存”成立12年了，每年都举行年会。米克把这种保护鲸的工作扩展到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帮助各国政府建立鲸鱼禁捕区，开发和推动观鲸产业。

　 “如果在这个星球上，我们连最大的一种生物都拯救不了的话，我们还能拯救什么？”米克这样问。

　 全世界越来越多的人，看见鲸鱼时都会赶紧拿起照相机，只有日本和挪威政府仍会急忙去抓鱼叉。每年至少有1400头鲸遭到日本、挪威、冰岛的商业捕杀。

　 绝大部分人第一次看到鲸鱼这种美丽而庞大的动物时，会发出激动的尖叫。

　 米克及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都在推广这样的理念：捕鲸，是不可持续和没有希望的产业，观鲸比捕鲸更有前途。

　 以南大洋为例，如果随意、尽情地捕鲸，鲸在几个月内就可能被捕尽。而观鲸旅游人数，正以每年12．1％的速度增长，已有87个国家和地区开展观鲸业，每年创收10亿美元。活鲸比死鲸更值钱！

　 一年一度的“国际捕鲸委员会大会”即将在意大利召开，国际捕鲸委员会是一个全球性组织，负责对捕鲸活动的管理以及对鲸的保护。目前大约有40个成员，但并非都是积极保护鲸的成员。

　 米克介绍说：“国际捕鲸委员会，正由一个捕鲸人转变成为鲸的保护者。这次大会，也是决定鲸命运的大会，我们有义务出现在大会现场，让它更好地发挥保护鲸的功能。”

　 米克是第一次来中国，他带来了自己的纪录片《鲸的生存》。我问米克：在中国这个不捕鲸，也不观鲸的国家里，普通人能对鲸关注和感兴趣吗？

　 他这样回答我：鲸在大海中自由地生活着。鲸，不只属于那些捕鲸的国家，它属于全人类，保护它们，是所有人的责任；鲸，是海洋环境的晴雨表，它身上发生的变化，可以告诉我们海洋的变化。对美好、神奇事物的向往，是人类的共同天性。当你看到鲸、了解鲸后，一定会爱上它们。

　 “所有生活在海边的人，只要睁大眼睛，一定会看见鲸的。”

　 现在，在大西洋、地中海和加勒比海的水面上，游弋着一只叫“鲸之歌”的船，它是国际爱护动物基金会专门研究鲸类的海洋科考船。船上的科学家们，利用先进的视觉和声学技术，对鲸进行无危险、无伤害的研究，并帮助鲸避免与船只发生冲撞，随时抢救那些被鱼网卡住的鲸鱼。

　 已经见过、拍过十几种鲸鱼的米克，至今仍没见到过蓝鲸，难道蓝鲸真的已经消失了？

　 蓝鲸是鲸类中最大的，用米克的话说，像波音737那么大，三四十米长，嘴巴就有五六米。虽然很庞大，但蓝鲸体态修长，身上闪着蓝色光泽。

　 42岁的米克，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和一个刚刚一岁的女儿，一家人现在住在悉尼。从他的家走到海边的悬崖只有十几分钟的路。傍晚，一家人散步时都会站在崖顶，望向大海。米克盼望着有一天奇迹发生：蓝鲸出现了！“我太想看到蓝鲸，因为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看见蓝鲸，不仅仅是我的梦想，而且具有象征意义：看到了蓝鲸，我也就看到了大海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