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则题为《何祚庥，您别放厥词了》的文章，作者姓严，首发于一家报纸，又被一位先生荐给一本杂志，再发一次，我由此得以见识该文。文末“荐稿人语”说道：“此文甚好，针砭了权威人士的‘信口开河’，作者有胆有识，精神可嘉。”是吗？来看看这文章的“可嘉”之处吧。

　 按，“厥词”本无贬义。厥即“ 其”，厥词指“他的话”。这个词后来引申为“夸夸其谈”，上文中“厥词”，当然指如今之常用义了。严先生是如何批评何先生“信口开河”的呢？

　 文章开头在何先生名字上做了一番文章，说“无论如何我是不该对您―――中科院院士、著名物理学家何祚庥先生大不敬的，尽管有人叫您何诈麻”。这还不是“大不敬”？我以为不但不敬，甚至有点儿无聊。人家名字是爹妈起的。你不认识那几个字说明你无知，赖何祚庥干什么？我有理由怀疑“诈麻”这两个字，竟是作者的捏造，而借“有人”之口奚落一位老者，厚道吗？

　 下面是作者的具体“不敬”：

　 一、反对何先生的“反对轿车进入家庭”论。作者称，自己“坐着车去商场购物，想着还会有更多人驾自备车外出，轿车还是大步进入了家庭”，这乃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何老师，您挡得了吗”？我想问一下作者：挡不住，就不能反对了？如今在石油紧缺，空气污染，车祸频发等方面，我国几乎堪称世界之最。在先进国家提倡步行、骑自行车、大力发展公交的当今，在咱们的汽车商只言赚钱、不论其他的今天，何先生也跟着别人屁股后边鼓吹“轿车进入家庭”才对吗？反对一下，就成“厥词”了？就不许人家“大放”了？我倒认为这样的好词，放得很不够呢！

　 二、反对何先生的“有时候我们需要破坏一下环境、生态，改变一下环境和生态，也是为了人”论。我很奇怪，何院士说的明明是“有时候”，这位作者却道：“在您看来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还远远不够。”大自然不是永恒之神。如果人们永远不破坏和改变哪怕一点点环境和生态，地球岂不是永远处于绝对原始荒漠状态吗？如此人还能活吗？人是破坏者，更是建设者。破坏和建设，都是为了人，不是吗？如果没有了人，谁去保护环境和生态？“人定胜天”这口号固然表明了人的狂妄，但是人不能走向另一极端―――在大自然面前，人总不该永远匍匐着，觳觫着，颤栗着，虔诚着，无为着，乃至一事无成，死于大自然的天葬吧！

　 三、反对何先生的“哗众取宠”。作者说何院士发表上述言论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其结果“天崩地裂与我无关”，而只为“闹点轰动效应以解寂寞”。我看这纯是作者“以己之心度何之腹”。你只可说人家的话有没有道理，而不可揣度人家的动机。何先生有言论自由，他发表看法，又没有对任何人搞人身攻击，怎么就动机不良了？倒是这位作者，对年长的何先生说了不少出格话，除了上面引过的，还有什么“出风头”、“讨骂”、“活了一大把年纪就不能消停一会”、“不觉得累吗”……云云，颇不堪入耳。我不想谈这位作者的动机，只须看其言辞，你说属于心平气和的批评吗？

　 回到荐稿者的话。是的，权威的“厥词”是可以“针砭”的，但不可以辱骂人家，贬低其人格；批评者也许“有胆”，但我却看不出他的“有识”。而其“精神可嘉”吗？我看勇敢精神是有一些，嘉却未必。他的文章惟一可取之处，是对“克隆人”的看法；但他又以“克隆小何祚庥”这一戏谑的、带有人身攻击的言辞，消解了他的观点的积极意义，令人不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