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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
黄鹄号
2005年07月20日 00:03:06

本报记者 张建伟

  太平天国期间,清军主帅之一胡林翼视察军情,策马登山,举目四望,不禁踌躇满志:“此处俯视安庆,如在釜底,贼虽强,不足平也。”于是纵马驰至江边,忽见两艘西洋轮船,鼓轮奔驰,迅如烈马,疾如飘风。胡林翼脸色骤变,勒马回营,中途忽然吐血,差点摔下马来,几个月后,死在军营中。胡林翼有肺病,不能说是惊
恐而死。但他见到西洋火轮船坚炮利,一旦侵我中华,我无克制之术,不禁忧心如焚,确也加深了旧时痼疾。

  1861年9月5日,曾国藩率湘军攻克安庆,立刻开始筹建中国第一个近代军工厂―――安庆军械所。曾国藩当时也认识到:“轮船之速,洋炮之远,在英、法则夸其所独有,在中华则震于所罕见。”内忧外患,至今已极,惟有引进西方科技,助我自强,日后才不会受人欺负。自强之术,一是革新政治;二是寻求人才,当前最为急迫的,就是学会西洋制造船炮的技术。于是命江苏巡抚薛焕遍访“格致之才”(科技人才),听说无锡有徐寿、华蘅芳二人,都是自学成才的业余科学家,立刻下令征召来署,让二人主持试造西洋轮船。

  古代中国造船业,一直名列世界前茅,至清代,造船工场,规模可观。但中国的造船业,造的是以人力和风力为动力的木船,而西方近代造船业,却是以蒸汽机为动力的铁甲船。这差距就是“古代”与“近代”的分水岭。

  此时,上海墨海书馆已因战乱而倒闭,幸运的是,徐寿、华蘅芳却在书馆倒闭前曾去访问,并购得《博物新编》一书。该书共三集,初集有“热论”一章,其中“蒸汽”一节载有轮船动力系统基本原理。这就是徐寿、华蘅芳当时所能掌握的全部蒸汽机知识。这当然不够,于是徐寿派出儿子徐建寅,继续搜罗资料,一点一滴不放过,一鳞一爪全拿来,东拼西凑,“潜心研究,造器制机,一切事宜,皆由手造,不假外人”,终于仿造出一个又一个机器部件,装备出一台蒸汽机。初次试验时,大小官员全来观看,蒸汽机发动起来,只一会儿便停转了,无论如何调试,它还是不转。官员们垂头丧气,上报曾国藩,要求换“洋匠”来造,但曾国藩却支持徐寿、华蘅芳继续改进。曾国藩说:“枪炮固属目前急需之物,而轮船亦不可不赶紧试造。造成此物,则显以定中国之人心,即隐以折彼族之异谋。中国自强之道,或基于此。”

  1862年8月2日,中国人自造的第一台蒸汽机正式试验,一个多小时后结束,试验场上的官员和技工都欢呼起来。《曾文正公日记》当日载:“华蘅芳、徐寿所作火轮船之机来此试演。其法以火蒸气贯入筒,筒中三窍:闭前二窍则汽入前窍,其机自退而轮行上弦;闭后二窍则汽入后窍,其机自进而轮行下弦。火愈大则汽愈盛,机之进退如飞,轮行亦如飞,约试验一时。窃喜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也能为之,彼不能傲我以其所不知矣。”简约的记载,道出这种“往复式蒸汽机”的基本运作原理,曾国藩自得之态,也跃然纸上。

  然后便是试造轮船。中式木船,徐寿、华蘅芳乘过;西洋铁船,却只是见过,还是远远的,在江上一掠而过。如今要仿造,自然要看得真切些。二人在江边等了好几天,终于望见冒着浓烟的洋轮突突驶来,没等看清楚,又突突地远去了。二人垂头丧气而返,见到曾国藩,说了缘故。不久,曾国藩租赁了一只洋轮,调到安庆,停在江边。这一“无意”安排,使徐寿、华蘅芳抓住机会,细心查看了洋船构造。

  1866年4月,轮船终于造成。这艘木质明轮船,载重25吨,长55尺,高压引擎,单气筒,航速每小时10公里,取名“黄鹄号”。试航之日,江岸人山人海。徐寿亲自掌舵,华蘅芳担任机长。汽笛声中,轮船启航,驶向大江,岸上人群欢呼雀跃。当“黄鹄号”返航靠岸时,曾国藩迎上前去,对徐寿、华蘅芳赞道:“好啊!洋人之智巧,我中国人亦能为之!”此后十年间,按照曾国藩的计划,徐寿、华蘅芳主持再造“恬吉号”明轮兵船,“操江好”等四艘暗轮兵船,终因成本过高,使“造船不如买船”之声甚嚣尘上。但“中国有了自己的火轮船”,已足以使中国人感到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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