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张风水是科学的李书有先生说:“我国历代王朝皆重视都城的选址、营造。如古都长安、洛阳、南京、北京等,都经由‘风水大师’的选址营造。”于希贤先生更说“我想问问那些说风水是迷信的人,在西方建筑理念传入中国前,中国的哪一座城市,哪一个村庄,哪一个城镇不是靠风水选址?”报纸上多次重复他们的这几句
简短谈话,遗憾的是没见到他们拿出事实材料作为证据。 也有一点,李书有先生说:“周王朝建立之初,成王欲营造东都洛邑,就派召公先去‘相宅’,后由周公前往营造。”这个例子,早些年于希贤先生也引用过,还配有一幅《太保相宅图》,太保带领着几个人在现场勘察,一个架子上放着罗盘。
先说图。《太保相宅图》首先为李约瑟发现引用,后被中外的风水研究者多次使用。李约瑟在引用时注明,采自《钦定书经图说》,指出:“使用罗盘的事被绘入周代文字的插图中,当然是一种年代学上的错误。”可是在台湾《大地地理杂志》(1990年5月号)和英文《中国日报》(1992年4月29日)发表这幅图时,李约瑟的注释没有了,给人以风水在那时就已大行其道的印象。
再查事。在《尚书?周书?洛诰》中有记载,周公拜手稽首曰:“朕复子明辟。王如弗敢及天基命定命,予乃胤保大相东土,其基作民明辟。予惟乙卯,朝至于洛师。我卜河朔黎水,我乃卜涧水东,鏶水西,惟洛食;我又卜鏶水东,亦惟洛食。伻来以图及献卜。”不到一百字,是先选出三个候选地,再用占卜确定建城的位置,这三个候选地是怎样勘察的,根本没有提。
所幸约15年前,我在北京图书馆(现为国家图书馆)查到了《钦定书经图说》,原来是光绪二十六年二月孙家鼐等奉慈禧太后之命,为初学者编的图解读本,光绪三十一年用连史纸石印发给各学堂。这怎能作为周人用风水选城址的证据呢!
另一古都长安的建设,是西汉初年从公元前202年到公元前190年建成,那时没有风水一说,其前身堪舆的地位也不高,究竟如何用风水选址也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长安成为汉的都城绝不是风水师的作用,而是一个姓娄名敬的人向刘邦进言,得到张良支持而确定的,因为刘邦和他的许多开国元勋是今天江苏西北部的人,都愿意定都洛阳,离家乡近。是娄敬分析当时中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形势,说服刘邦定都长安。
再如北京、南京建为都城,或有风水因素掺杂其中,但首先还是取决于政治、军事和经济因素。说起来,倒是“南京的风水好”有些掌故,孙权在这里建都,有人认为此地“象天之所命,宜为都邑”。不过此人并非风水师,而是一个有战略眼光的大臣张紘。即使有风水师参与王朝的都城选址及营造,也不能证明风水之说中具有科学,因为他们参与的目的和提出的措施都是为了保持“王气”不衰,而以天命为王朝兴替的依据,恰恰是迷信。
杭州也曾是中国的一个古都,唐末大乱,钱鏐割据浙江苏南一带,将杭州(那时叫临安)建为首府,有术士对钱鏐说,如把西湖填掉用来盖新的都城,你的国家将长久存在,如像现在这样将就旧城扩建,你的国家只能存在不到一百年。钱鏐当时回答:“岂有千年而有天下无真主乎?有国百年,吾所愿也。”没有听术士的话,这才保住了西湖。即便在当时,这位术士的填湖兴邦之说,也不是什么风水箴言,而是一场劳民伤财的灾难,更不要说用现代的眼光看是多么破坏环境了。
按风水之说,南京和北京都是风水宝地,但北京自忽必烈建为元的首都,仅九十多年,其末代皇帝就被赶到沙漠里去了;继为明朝,其末代皇帝吊死在城里的景山;再后是清朝末代皇帝下台,还没有子嗣;这里的风水是好是坏?至于南京,更不用多说。“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风水师或许将此解释为:气数已尽。但“锺山依旧在,长江照样流”,从地质学的意义上讲,南京的自然环境没有根本的变化,“王气”却说有就有说没就没,这样的风水说有科学么?
(下期:荒诞的“龙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