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友去体验刚开通的青藏铁路,临行前,朋友们纷纷出主意:带上红景天口服液,带上几味中药,带上几小瓶氧气,慢慢走路,路上少说话……热心人大多没去过青藏一带,但一听说西藏、青海,就如临大敌。轮到我,我说,顾虑别多了,其实这反应那反应,很多就是心理作用给闹的。
去过若干次高海拔区,西藏、长江源、川北、滇北。每次出发,热心的叮咛同样灌得满脑满耳都是。但在随后的行走中,你会发现,在大多数人都要面对的高原反应问题上,不能说态度决定一切,但起码,态度很大程度上左右了这一生理反应——不是加强就是削弱。
1995年,第一次去西藏,那时候,去西藏的机会比现在少得多,西藏给人的感觉遥若天边。有那么几个帅哥,从下飞机伊始,就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表现,神情严肃凝重,步履那是能放多慢就多慢。几天下来,他们忧心依旧,寡语依旧,不是抱着氧气瓶,就是拼命往嘴里送药。可你细打听,他们也承认没感冒没发烧,就是内心害怕,害怕得饭吃不下觉不敢睡,任何好言开导都没用。当我和其他几个人正为寻得机会奔赴那曲、日喀则、山南而兴奋不已之时,忧心忡忡的帅哥终于等来拉萨受难史结束,踏上回京飞机的那一刻,他们神采奕奕。
2002年,又一次去西藏,同行的还有一支组成结构复杂的大队伍。从进入机舱的那一刻始,但凡有人提高原反应的话头,必定就有无数脑袋凑上去,应对办法版本不一光怪陆离。抵达拉萨,很多人不敢洗脸不敢洗澡不敢碰凉水,说是怕冻着。第二天,全团40多人30多人抱怨说整夜睡不着。接下来,有人天天跑医务室,各种药要个没完,袖珍氧气瓶时刻背着。听说还要去4500米的那曲、日喀则,几个20岁上下的小伙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剩下一半的人再次开拔上路,不断途经翻修路面,颠簸的车厢有如过山车,却是一路天高云淡,一路欢声笑语,眺望那曲沿途雪山的时候,走进日喀则宏伟的扎什伦布寺的时候,那些先前被动员半天才勉强前来的人们,尖叫得最为放肆。
心理暗示在一个行走群体中有惊人的“传染性”。2001年走长江源,队里不多的几个女人,年龄迥异,却一样的性格开朗好奇心重,提及高原反应的反应很相似——摆摆手甩一句:“别想太多!”当大队人马闭目养神沉默不语地通过5100米的风火山口、4600米的五道梁时,这些女人却还大大咧咧地扒车窗上举着望远镜为远处的藏羚羊尖叫。夜宿沱沱河,爬个二层楼,甚至只是没留神放慢脚步,就有人气喘吁吁。室外天寒地冻,洗把热水脸得穿过半个兵站,上个厕所得穿过几幢房子找个角落旮旯彼此“轮岗”,一宿能被冻醒好几次。可这几个女子的屋子里,照样笑声不断,天还没亮呢,她们已经集体到沱沱河畔看日出了。而另外几个屋子的团友,一夜的东歪西倒,上吐下泻,貌似发烧。
我的朋友中有为数众多的藏区迷,有的进出藏区几十趟,要说他们从无半点不适反应那是假的,但却从来没听说他们为此大惊失色,半途而废,更挡不住他们下一次的出发。固然,迷恋风土人情是原因,追逐自由的脚步是原因,而懂得在每一段行走中,把心胸放开,随遇而安,学会随时迎接路上无数令你应接不暇的惊奇和感动,才是这些人总能豪情出发的至要理由——这,恐怕也是你我出行的另一种“必需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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