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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
知新报
2006-07-05
张建伟
    在戊戌变法史上,1898年9月18日是个重要日子。那天,光绪皇帝颁一份密诏给康有为,要他立即出京,到上海去办报,其实是出于关爱,要他离开京师是非之地。康有为情急之下,召开同党秘密会议,研究是否要孤注一掷,派谭嗣同夜访袁世凯,说服他“以兵围颐和园”,发动一场“废后”武装政变。据史家考证,康党成员大多不同意康有为主张,特别是其胞弟康广仁,整个戊戌变法期间,他始终为兄长捏一把汗,反复劝说康有为,要维新中国,首先要进行的,是科学和教育变革;这次戊戌变法,即使没有其他成就,仅“废除科举”一个方面,已算是很大成功。所以,既是皇帝要你去办报,那就走吧,你不是说你不想当官吗,那么,去办教育吧。科举废除了,办教育便是办新式教育,这不正是你的理想吗?走吧!京师政治太凶险啦!哥,我真为你担忧啊!康广仁上述意见,梁启超在其后的《戊戌政变记》、康有为在其《自编年谱》中都有记载。

    戊戌变法前,康广仁正在澳门办《知新报》。一位澳商出钱,康广仁任总经理,类似当今的报刊总编辑。当时就能看出,他虽是康有为胞弟,但中国变革之路如何走,兄弟俩已有分歧。此时上海有《实务报》,虽属维新报纸,毕竟在清廷管辖之下,不能为所欲为。康有为希望清廷管不着的澳门《知新报》能刊载《实务报》想登而不敢登的东西,就像梁启超说的,“为《实务报》所不敢言者”。但康广仁不想办这样的报,他这样概括他创办《知新报》的意图:“如今的中国,科学教育尚未发达,就算咱们的军舰比英国多,铁路比美国多,陆军比德国强,到头来,依旧还是国困民穷。因为咱们的人民没掌握科学技术,有了船无人驾驶,要筑路工料俱乏,至于建设新式军队,枪支弹药都要从外国买,连教官都出自洋人,这才叫舍本求末。可惜当权者不明白这个道理呀。如今我要办的这份报纸,将以开启国民智识为目的,就好像要办一所新学校。(译文)”《知新报》创刊于1897年2月22日,康广仁“主其事”,较好地贯彻了他的办报思想。

    1999年,澳门回归前,笔者率团访澳,值澳门基金会吴志良先生热心支持影印出版《知新报》,并蒙惠赠,使笔者得窥这份一个世纪前的报刊全貌。翻看首页,便是创刊公启:“本报拟略依《格致汇编》之例,专译泰西农学、矿学、工艺、格致等报,而以政事之报辅之。”检索后文,果然依启示办报:有政论,但篇幅不超过总量的1/4,多数篇章刊载世界要闻,特别是不遗余力地介绍西方科学技术,许多文章,如《西士谈天》、《夜间照相》、《化学新理》、《铝铜大用》、《考求照骨》、《去水毒法》等等,如今读来,也是很好的科普文章,趣味盎然,并具操作性,鼓励读者自家动手做试验。该报不仅介绍科学知识,更弘扬科学教育观念,其中宣传最多的内容就是:废八股、改科举、兴新学、育人才、采西学、开民智。不是要变法吗?那就要“急求变法之才”,而要造就变法之才,首先要“以兴新学为主义”。不仅这样说,而且这样做,办报之余,康广仁发起戒缠足会,创办女学堂,为他心目中真正的百年树人的维新运动,不遗余力地奔走。

    一年后,1898年3月,在兄长康有为的召唤下,康广仁北上京师,辅助其兄参与戊戌新政。而他对新政的看法,不仅与康有为不同,也与如今大多的戊戌变法研究史家不同。他私下给朋友写信说:“我的伯兄(康有为),规模太广,志气太锐,包揽太多,同志太孤,举行太大……我力劝伯兄赶紧作罢,可屡屡劝说,一点用处没有,怕是就要大祸临头了!”这样很快就到了本文开头的9月18日,康有为力主当天晚上由谭嗣同夜访袁世凯,“说其以兵围颐和园”,戊戌变法正朝着戊戌政变的路上迅跑。但3天后,康有为只身逃离,康广仁却被清廷抓捕,并于9月28日,以“戊戌六君子”首席位置,血溅菜市口。临刑前,康广仁在狱中“言笑自若,高歌声出金石”,他对谭嗣同说:“今八股已废,人才将辈出,我辈死,中国强矣。”慷慨壮烈,百年后仍使人荡气回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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