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这个人我常见,但却并不熟。他总是出现在我酒醉之后,出现在一帮人酒醉之后,出现在杯盘狼藉的酒桌上,他是从东高地开车而来面对这一桌残羹剩饭的。他很清醒地坐在那儿,加两个菜,一碗米饭,喝两杯茶,抽两根烟,听着满耳的醉话和喧嚣的划拳叫嚣,偶尔他也跟没醉的朋友们聊两句,很多时候他还要开车送酒醉的朋友们回家。我不知道他是真正的无怨无悔还是嚼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总之,像石康这样的人,做朋友是非常舒服的。    石康的小说一反他做人的不温不火,从中我们读到的是反叛与浪漫的近乎完美的结合。    可能是这个时代艳俗得连自己都腻歪自己了,正如崔健唱的:“周围到处传出的声音真叫人腻歪,软绵绵酸溜溜却实实在在。”于是这个艳俗时代就需要点儿刺激了,它想吃点辣椒,石康的小说多少有点辣椒的意味。    记得当石康的小说卖得最火的那两年,我曾劝石康抓住这个机会,往辣椒里掺点毒药,天知道没准儿还会卖得更火?    石康也并不总是不温不火,印象中,当我们大家都没喝酒都清醒的时候,石康倒显现出某种酒后的口无遮拦。比如经常听他立场鲜明地对某些流俗大加挞伐,极尽讽刺刻薄之能事;比如对某些传统文化的质疑乃至鄙夷。    记得有一次在“老北京炸酱面”,我就听石康对当时流行的老胡同老照片老北京老上海老广州等诸如此类的老东西一通乱骂,自然这不影响他吃老北京炸酱面。再比如他对媒体的态度是信不过甚至看不起的,他曾一度拒绝采访,除非碍于朋友的面子。当然他的诸如此类的大放厥词随着朋友们渐渐进入酒态而变得不显山不露水了。    石康因为开车滴酒不沾。他不开车的时候能喝点,一两杯啤酒的样子。    他的车是白色捷达,是他父母买的,为的是让这个儿子同时也成为家里的专职司机,我不知道他的工作是否让他父母满意。反正他成了朋友们的半专职司机。我们喝酒经常要换若干个地方,经常是石康的白色捷达里塞上五六个醉鬼一马当先,后面再跟上一两辆出租车,坐出租车的哥们儿一般都醉醺醺地告诉司机:跟着前面那辆大白车。    我曾问过石康:写作有什么意义吗?石康答:没什么意义。    我们当时站在一个酒馆门外的街头,等着酒馆里的朋友们出门奔赴新的酒场,在此情境下讨论文学未免显得太愣。我记得当时石康站在饭馆门口的灯箱前,夹着根烟,半天才抽一口,一副形单影孤的样子。    也好,将所有严肃问题留给每个人自己去解决吧,让我们分头苦闷吧……然后在酒桌前相濡以沫。    最后,我说一下关于石康的流水账:此人1968年3月14日生于北京,小学中学大学一个没落,其对教育体制的抨击讥讽在其小说中屡屡出现,想来他的学生生涯过得平庸苦闷,而且此人还挺记仇。    其写小说大约已快有20年,中间穿插写过电影电视剧以糊口。早年他的小说屡遭退稿,致使他对文学期刊的编辑大失所望,干脆在家闷头单练。随着文学走向市场,同时他的小说在默默无闻中也偷偷迈了几个台阶,于是他的作品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先有《晃晃悠悠》一炮而红,后有《支离破碎》、《一塌糊涂》等一系列作品,前两年还出了几卷本的《石康文集》,在写作的朋友中石康无疑是最勤奋的之一,其文学成绩也斐然,于是擅长起外号的张弛送给石康的外号就叫:石康有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