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门橄榄绿色的九七式迎宾礼炮炮口朝东,呈45度仰角,一字排开在国旗旗杆与人民英雄纪念碑的中轴线上。 胡业坐在礼炮队列西北10米远的考斯特面包车上,他是武警北京总队十一支队的一名五级士官。这辆面包车是礼炮鸣放的控制室,1984年我国恢复礼炮迎宾后,国家花了一万美元特别购买了这辆车。 20分钟前,胡业又对8门礼炮进行了第二遍电路检查,确认无误。他将右手小心放在红色的控制按钮旁边,眼睛盯着车外的旗语传令兵。 突然,信号兵举起了红旗,旗落!国歌声起!他知道那一刻,外宾的脚应该刚好踏上观礼台的红地毯.与此同时,他用力摁下了红色按钮,12伏电压、1.5安的电流瞬间通过50米长的导线,击中礼炮炮弹的底火芯,112分贝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天安门广场上。 胡业注意力高度集中,他的心脏仿佛也跟随着间隔5秒鸣放一次的礼炮跳动。21响鸣放完毕,胡业一下坐在座位上,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充满了他的身体。 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礼炮鸣放,这样的任务,胡业已经执行了447次。他完成过对159个国家的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的欢迎任务,尽管近在咫尺,但工作不允许他看这些领导人一眼,他认识他们仍然是通过电视画面。 1985年11月,20岁的胡业参军来到武警北京总队十一支队服役,这是一个以担负国家礼炮、礼花鸣放任务而闻名的部队。 从事了3年通信工作后,1988年,老实能干、擅长无线电的胡业被选派担负礼炮鸣放任务。 鸣放礼炮是一种隆重的国家礼仪,根据国际惯例,我国为进行国事访问的国家元首鸣炮21响,为总理鸣炮19响。每次任务需要8门礼炮,4门执行任务,两门一响,交替鸣放,另外4门备用。这是一项不允许出差错的工作,谁能保证次次都能万无一失,作为控制员的胡业只能是细了又细,严了又严,凭着这种作风和心理,他一次次化惊险为神奇。 1991年7月6日下午,非洲某国总统访华。胡业带领8门礼炮入场完毕,迎宾仪式就要开始时,突然大雨倾盆,积水即将淹没炮位基座。鸣放任务下达了,礼炮却没有响!所有人都呆住了。经验丰富的胡业立即判断可能是因为线路漏电连线哑火。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胡业立即切换控制器,启动备用炮,电控变手动,准确完成了鸣放任务,危机顺利化解! 胡业是个有心人。他有几个被翻烂了的笔记本,上面详细记录着礼炮鸣放需要的各种数据。他对自己最亲密的战友——8门礼炮了如指掌,甚至哪门炮的炮膛壁有一个一毫米长的磨损缺口都记录在案。 胡业熟悉所有和我国建交国家的国歌长度,按照“歌起炮响,曲终炮落”的要求,执行每次任务,他都需要根据来宾国的国歌长度加上《义勇军进行曲》的长度来设定礼炮打响时间的间隔。 “确保万无一失”是胡业的口头禅。一次任务平安无事容易,几百次任务都不出差错就不容易了。礼炮中队的官兵们常说:“有胡业在,我们心里就踏实。” 去年4月21日早上7时20分,战士们刚刚走进饭堂就接到紧急通知:前一天因为天气原因取消的欢迎某国总理的礼炮鸣放仪式恢复! 战士们放下碗筷,紧急出动。车队行驶至繁华的珠市口大街时,堵车了!此时,距离迎宾仪式开始只剩下30分钟。 车队缓慢行进,胡业在心中启动了“紧急预案”。他用电台和各炮位指挥员联系,将各项准备工作提前进行了详细部署。 车队到达广场时,外交部礼宾司的工作人员跑来忧心忡忡地问:“能按时开始吗?”“保证按时开始!”胡业回答。 战士们训练有素,像变戏法一样,平时展开需要40分钟,这次10分钟后,礼炮按时鸣放! 胡业有一个陪伴他20多年的礼炮维修工具箱,里面放着他的钳子、改锥、万用表等。胡业每年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年底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后,在工具箱的盖子上写下“平安”二字。如今,这个盖子上已经有了21个“平安”。平安是对这项压力巨大工作的最好的褒奖。 2003年7月21日,英国首相布莱尔访华。礼炮中队奉命赶往天安门广场执行迎宾礼炮鸣放任务。 胡业完成了鸣放前最后的检测后,启动自动操控系统,并将两国国歌的长度和所要打的19响礼炮数依次输入系统。在旗语传令兵的指挥下,胡业启动了开关。 当礼炮鸣放到第9响时,声音突然变小了。胡业敏锐地判断,肯定有一门炮卡壳了。指挥车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大家都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胡业。在两三秒钟的时间里,胡业镇定自若,迅速关掉电控系统,启动备用手动控制。这时胡业只能听着报秒员的报秒,一次次按下手动鸣放开关,最终胡业准时准点圆满完成了任务。随后,战友们才发现胡业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天安门广场是胡业最熟悉的陌生地,执行447次任务,他去过那里448次,任务外的一次就是妻子和母亲来队,他带她们逛天安门,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天安门广场的全貌。家属已经随军多年,但妻子和孩子从未有机会亲眼看胡业指挥礼炮鸣放。 如果没有当兵,今年41岁的胡业可能是山东淄博农村的一名电工,或者村子边上乡办企业的一名技术干部。可他参了军,成为一名礼炮鸣放控制员,一干就是17年,直到他的很多战友都成了他的领导。 胡业有一次对妻子说:“我挺喜欢生活给我的安排,如果有机会选择,我还想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