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赵赵是七八年前看到她在《南方周末》上写的一篇关于石康小说《晃晃悠悠》的读后感,那篇文章饱含着某种被触动以后的真情流露。当时石康正处于无人喝彩阶段。我问石康看了这篇文章没有,石康说看了。我问这个赵赵是谁?他说不知道。 也就是说这是一篇真正的读后感,而不是为做宣传或碍于朋友面子而写的命题作文,也就是说赵赵是真被《晃晃悠悠》给触动了。由此我大致估摸赵赵是这么一路人:女性,北京孩子,感情细腻,善舞文弄墨,年龄二十七八。 后来见到赵赵,她大致就是这么种状况。 在赵赵之前,对于女作家,尤其是写随笔的女作家,我几乎没有好感,但赵赵一扫我对女作家的恶劣印象。她出手不凡。文字干脆利索,机智幽默;感情细腻兼独特,绝无酸文假醋为赋新辞强说愁那一套;而且她头脑清晰。这份清晰也表现在她的文章定位上,即她是为报纸杂志的副刊而创作,她知道她的潜在读者群是哪一部分人,她还知道她不仅要有才华释放之后的快感,她还要有物质回报。 在之后的几年里,只要翻开时尚报刊,动不动就会读到赵赵的随笔,接下来就是出书,印象中那时聚会,赵赵动不动就会捧着她的新书出现。的确,在随笔这块一亩三分地里,赵赵确实耍得很开。 当然这也带来另外的一个问题,就是,她烦了,尤其赵赵说自己“干什么都很快腻的”。我想这可能也是因为随笔或“小品文”的局限。这种局限性的根本就是:这路文章是受制于某一部分读者茶余饭后的闲趣,至于随笔这种形式,其实并没限制什么。鲁迅前半生写了些小说,博得文学家这顶帽子,后半生一直在写随笔(或称杂文),但我们不说他是随笔家,我们说他是思想家、革命家,就是因为他的随笔已不是为满足某一部分人的闲趣了。 赵赵似乎没有做思想家的野心,她的突破方向不是思想意识,也不是趣味,而是形式。于是我们看到了《命犯桃花》中一些类似随笔和小说之间的文章,以及相当多的纯粹小说,赵赵的小说也是时尚杂志的产物,正如十多年前纯文学杂志一手遮天的时候,产生了一大批所谓纯文学作家及作品。 时尚杂志是新的文学阵地。因为新,所以其作者队伍鱼龙混杂,作品良莠不齐,既有雪米莉,也有岑凯伦,还有张承志,既有没心没肺的后庭花,也有咬牙切齿的亡国恨。但比较正的,我以为就是赵赵代表的这一路,她是写给都市的白领看的,时尚杂志是为都市白领办的,他们一拍即合。“即合”的同时,赵赵的小说(及随笔)对白领们还有提升作用,这一点恐怕也只有赵赵能做到,因为白领们只吃她这一套。 我读赵赵的小说是愉快的,也是能被触动的,尤其是她那几篇牵扯到神神鬼鬼的小说,我以为非常精到,让我有点想起汪曾祺,当然论功力赵赵还是比汪曾祺差一截,否则汪老岂不白活了。 赵赵的小说让我想起流行音乐,想起盗版影碟,总之她的文章来自一种新的文化背景,这种文化的基本特征我觉得就是以商业驱动为基础,只有具备了这个基础,才可能发出这新时代的“强音”,而文学似乎天然就不具备“时代强音”的要求,所以赵赵涉足影视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于是就有了赵赵编剧的《动什么都不能动感情》以及刚参加东京电影节的《青春期》。 从随笔到小说到编剧(我听说她以前还写过流行歌),赵赵似乎总在变,其实以我对她不多的了解,她并不是个嬗变之人,只不过是我们这个花哨嬗变的时代看上了她,谁让她才华横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