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4年走访了100多所农村学校，去年一年就到过二三十所学校，四川、江西、贵州这些地区的农村学校我都去过。走了一遍，我对贫困地区义务教育普及率（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占学龄儿童的百分比）98％、99％的数字，表示质疑。”今天，李永海委员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我所调查的几个县的真实数字大约在70％左右。”

    李永海委员是中华全国总工会书记处原书记，去年两会期间他曾大声疾呼必须调整国民收入分配格局，解决收入分配不公等问题。近年来他一直关注保护退休职工的权益问题、农村教育问题。

    今天，他在工会界别的小组讨论中，重点谈到了农村义务教育存在的问题。他说，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要实行全民免费义务教育，这令人振奋。但目前的问题是一些贫困地区政策落实得不好。

    李永海委员向记者讲述了他这几年和同事们一道“打假”的过程。他说，“我们所到的县问到义务教育普及率都说是98％、99％，但只要坐下来解剖，就会发现，没有一个不说假话的。”

    他们在某省调查了几个贫困县。每到一个县先问：“你们这儿男女的性别比是多少？全县在校娃娃的总量是多少？其中男多少，女多少？”结果发现在校的女孩人数少了许多。

    在校生的性别比与当地人口出生时的性别比应该是吻合的。但按出生时的性别比计算，一个县4．8万多名义务教育阶段的孩子，初中少了4000名女孩，小学少了3000名女孩,这些女孩上哪儿去了？

    账算出来了，李永海质问对方：“为什么女孩少这么多？结论只有两个，第一，你的性别比不是报上来的108∶100，而是135到140比100。这是一个数。”“我们没有这么高。”对方回答。

    “第二个结论就是你们的义务教育普及率不是98％，只有70％多，这是另一个数。哪一个数是真的？”

    最后县教育局局长把头一低：“我说假话了，只有70％多。”县委书记也承认只有这么多。

    “第二种打假方法是通过当地10年的出生均等率来算账”，李永海介绍，每到一处，先问对方这10年当地的出生率是不是均等的？是均等的，那就可以进行推算。

    前三个县没发现他们的意图，如实地给出了数字。通过计算，李永海他们发现，初中入学时如果是400人，3年后毕业时只剩下300多一点。那几十人哪去了？算来算去，初中的巩固率也只有70％多。

    到了第四个县，当地的学校已经得到信了。对方给的也是10年来每年入学和毕业的学生人数。但每年后面都加了一项：调出学生的人数。最高的一年竟调出了82人。

    当地的市政协主席忍不住了：“你们做了手脚。”下楼时，校长对李永海说，“对不起，我们说了假情况。”

    了解到真实情况，李永海心情很沉重。为什么贫困县仍有这么多孩子没书念？

    他们发现，国家规定减免贫困地区的学杂费在有些地方并未落实。在江西的一些贫困县，一个学生仍要交90多元的学杂费，中午吃饭和住宿还要另交钱。今年年初，他们去江西调查了7个县，抽查了7所乡初中，60多个孩子挤在一间42平方米的破教室里，课桌都挤歪了。有的孩子没有桌子，站着上课。有的孩子一周的菜只是一小瓶咸菜，三九天两个孩子盖一床薄被，看着让人心酸落泪。

    “教育的方向必须改革。”李永海说，他们调查发现，11个县升上大学的学生占所有学生的比例不到1％。99％的学生升不了大学。而我们对高等教育的投入已经占整个教育投入的30％以上，对基础教育的投入却由40％多下降到30％。“这很不正常，这样下去国民素质怎么提高？应试教育必须扭转，教育必须按温总理所说的，基础教育、职业教育、成人教育三教统筹，为社会主义新农村培养建设者。”本报北京3月6日电

    照片：3月4日，政协委员李永海在参加小组讨论。本报记者赵青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