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不是人民代表,也不是政协委员,却给参加本次两会报道的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她就是中国人民大学农业与农村发展学院博士生导师程漱兰教授。
与程教授的相识缘起我3年前的一篇报道。山东某村的村民失去了一块77.74亩的水浇地,征地手续全无,市领导就在他们的耕地上为玻璃厂举行奠基仪式。之后,程教授做客《央视论坛》对此事进行点评。至此,我们并不认识。没想到,此次我赴京采访两会前,我接到程教授的电话。
原来,失地农民的境况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变。一年多以前,他们找到了程教授。
程漱兰教授没有将失地农民拒之门外。她调来所有原始材料,并两次实地调查,写了长达59页的实名举报信,两次寄往十余个相关部门———而所做的这一切,她全部亲力亲为。她的学生不理解:把这件事作为一个教学案例就行了,您干吗要把自己弄得像个当事人?!
半年过去,没有任何相关部门的回复。程教授在电话里焦急万分:“我们还能做什么?”
听说我要采访两会,程教授希望能够通过代表和委员向上面反映这个情况。
3月10日下午,我陪着程教授找到了农业界别的杨志福委员。听完事情原委,杨委员也很感慨,答应向上反映。但他认为,程教授的举报信太长,得重写。
程教授还向杨委员谈了她对物权法草案中一些关于农民土地的条款的思考。在一旁的我惊诧于她对两会正在审议的物权法草案如此了解。
杨委员很关注,问:“你能给我把有关的内容送来吗?”视力只有0.1的杨委员没法阅读电子邮件。程教授一口答应会尽快送来。
次日下午,程教授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写好了给杨委员的情况反映信。她说:“传给你,你看看有问题没有。”我这才知道,原来3月12日是她的一个课题申报的截止日期,她已经连续36个小时没有睡觉了。
晚上打电话给杨委员。杨委员告诉我,程教授的学生已经把他需要的材料送到了。杨委员住在离城里较远的京丰宾馆,为赶时间,程教授的学生是来回打车送的材料,而打车费,正是程教授给的。杨委员跟我感叹说:“她可真是个好人哪!”
程教授原籍是上海人,当过知青,做过6年的公社副书记,36岁才考上研究生,毕业后走上大学讲堂。身份改变了,但对农村、农民的关注依然没变。她常常自费下乡去调研,今年的春节,为了了解农村情况,她还跟着家里的钟点工去乡下过年。
晚上我上网查资料,看到了一个人写的博客,他说:他并不认识程教授,但听说了程教授的很多故事,他以前的女朋友上大学就是程教授资助的,而程教授的善举,光他知道的就有6个。有一次,程教授回井冈山,看到原来的战友依旧贫困,她把自己的钱全都掏了出来。回到北京,连坐车的钱都没有,只好打车到楼下,把身份证押给司机,自己上楼去取。程教授衣着朴素,有次在校门口碰到一个卖文凭的,卖文凭的以为她是个农妇,问她要不要文凭,她笑笑说,“种地的,哪用文凭!”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声音甜甜的、头发却已花白的老太太———平时一脸的笑意,眼睛眯成一条缝,说起农村、农民久而不决的问题,那张比实际年龄要憔悴许多的脸,会在瞬间变得通红。
(作者为本报两会记者)
中国青年报2007两会报道博客地址: http://blog.sina.com.cn/u/1280216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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