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看到法国背包客坐着浑身是土的越野车,奔驰在苏丹首都喀土穆的街头,疲惫地炫耀着从撒哈拉沙漠中带来的黄沙气息。我的心里开始是羡慕,继而有点嫉妒,这些心理活动最后终于变成了拨通租车公司电话的勇气。 源远流长的青、白两条尼罗河在喀土穆汇合,缓缓流向北方,撕开撒哈拉沙漠东缘的天然屏障,缔造了古代上、下埃及的辉煌。当我乘坐的汽车跨过英国殖民者修建的尼罗河铁桥时,我开始憧憬着前路的精彩。 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官方网站上的介绍,古代努比亚文明遗址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这个被史学家称为“黑法老”的王国,多年来一直隐没在茫茫沙漠中。直到今天,由于战乱和贫穷,就连考古学家都很少到这里寻觅历史的碎片,于是,这个地方只留下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所谓探险者的足迹。 经过一个收费站的时候,苏丹交警一边看我的护照,一边怀疑我前往努比亚金字塔遗址的动机。打量再三,他终于矜持地把护照还给我,顺便嘱咐一句:“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车子在高低不平的柏油路上奔驰了3个多小时,苏丹司机哈比比突然驾车拐下了柏油路,奔向沙漠深处。颠簸让我睡意全无,看着四面八方没有任何区别的景象,我真担心哈比比一会儿怎么能原路回来。 “还有多远?”我问。“应该就在附近,每次都要找一下。法老是不会轻易让别人接近他的陵墓的。”哈比比神色严肃地回答。 我的后背一阵发麻。能不着急吗?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晚上去墓地参观太具有挑战性了。我们的汽车在沙海里奔驰,就在我认为哈比比已经迷路了的时候,他的一句话拯救了我:“到了,看那边!” 我睁大了双眼望过去,阳光让我炫目,但是在远方一个沙堆上确实有建筑物的影子。渐渐地,一片模糊的影子变成了伫立在眼前的一排金字塔。褐色的尖塔、方形的墓门、斑驳的塔身和段段坍塌的塔体。眼前的金字塔没有开罗金字塔的宏伟,却在夕阳的余晖中展现着挺立沙海的骨气。 我迫不及待地下车,迎着夹杂细沙的热风跑到塔前仔细观看。每一座金字塔,都应该是一位法老的陵墓。古埃及人相信人死后将接受末日审判,心脏会被放在天平上称量在世时的善与恶,以此判决往生后的罪与罚。 我边走边看,金字塔外墙上雕刻的荷鲁斯和伊西斯浮雕,历经两千年的风沙侵蚀依然清晰,墓门上已经有些模糊的文字记述着每位法老生前的功绩。此时此刻,我的脑海浮现出史诗般的画卷:尼罗河边“上埃及”桀骜不驯的法老王,带领努比亚军队跨越撒哈拉沙漠,击败“下埃及”的国王,站在地中海的海岸线上发出不可一世的豪言壮语…… 眺望四周漫无边际的沙海,我仿佛听到了法老王的倾诉:无论打到哪里,死后仍旧是要回故土来的。呜咽的风,从灼热变为阴冷,大地重新回到月亮神的怀抱中,我知道,是回去的时候了。“走吧。”我对哈比比说。我们的汽车在月光的映照下,驶上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