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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特稿第624期
【冰点】:第33块纪念石
2007-05-09
本报记者 杨芳 黄涛
    第33块纪念石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其余32块一样,它们摆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中央操场,旁边插着一面美国国旗,淹没在蜡烛、鲜花和卡片等悼念物之中。

    在最初的数十个小时里,这块两公斤重的纪念石,也没有占据“33”这个位置。从左边起第4块,它夹在工程学硕士生丹尼尔·奥尼尔和24岁的马修·葛尔特尼的纪念石中间。

    与大多数人一样,中国留学生青帝(化名)仍然习惯称呼它“第33块石头”、“赵的石头”,或者干脆叫“那块石头”。

    尽管第一眼瞥见它时,所有人都震惊得如同“黑夜里遇到的怪物”,许多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那张标明纪念者身份的剪纸上,黑笔写着两行字——赵承熙。

    那个23岁的韩裔美国人,那个被校方称为“孤僻者”的怪人,那个杀害了32名师生后自杀的凶手。

    如今,与其余32人一道,这个凶手作为第33名遇难者,被祭奠在这片宽阔的绿地上。

    怎么会有人纪念那个变态者

    案发后的第4天清晨,也就是当地时间4月19日,建筑学女博士青帝路过中央操场,看到了33块纪念石,正对着学校的中心主楼,它们依次排开,形成一道半弧。

    不远处,美国国旗、弗吉尼亚州州旗和学校校旗高高飘扬,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拉出一道道长长的黑影。

    数以百计的学生和家长排队致哀。他们大多数穿着印有VT(该校的英文简称)标志的文化衫,相互拥抱着走过纪念石。有人呆呆地盯着石头,点燃蜡烛。还有人单膝下跪,闭上眼睛祈祷。

    对于悼念者而言,这种美国中南部阿帕拉契山区的特产石,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上世纪90年代,该校董事会规定校园所有建筑必须使用这种石头来做外饰面。

    走在这所占地2600多英亩的大学里,随处可见灰白色的石灰石建筑。由于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吉祥物是火鸡,这种石头又被称作“火鸡石”。据采石场的老板透露,尽管一吨火鸡石的造价大约需要510美元,但那些天购买者仍络绎不绝。

    相比之下,第33块纪念石前显得寂寞而又凌乱:一个塑料瓶里插支康乃馨,两根白色蜡烛已经熄灭,三两张照片塞在几近枯萎的花花草草里。

    当各种肤色的人驻足在这块石头前时,脸上普遍没有悲伤,也没有祈祷或者哀悼,“像是强忍着愤怒和致意,静静地凝视赵承熙的灵魂”。

    一个年轻的基督徒母亲领着两个孩子留下一朵粉红色郁金香。

    “宽容能够使人从悲愤中解脱。”这位当地居民解释说,“我希望借此教育孩子,上帝爱每一个人。”

    在为数不多的字条中,还有类似的语句。署名“艾利克”的人,留下一张手写卡片:“赵,你大大地低估了我们的力量、勇气和同情。你使我们心碎,但你没有打碎我们的精神。我们比以前更坚强、更骄傲。爱,虽然浸在泪水里,却能持久永恒。”

    另一位自称“戴维”的男生,在留言中表示,如果遇到类似赵承熙的朋友,他将不再袖手旁观,而是全力帮助其走出阴影。在结尾,戴维写下“派克斯”。这是罗马神话中和平女神的名字。

    尽管有人在这块石头前发牢骚,表示“我不想看到他的石头和他杀害的人放在一起。我不是来哀悼他的。这么说可能很刻薄,但他杀了那么多人”。可自始至终,没有人毁坏这块石头,也没有人留下咒骂的信件。

    “怎么会有人纪念凶手呢?”悼念者或多或少表达的宽容,令青帝有些难以置信。在她心目中,那个连开175枪的年轻人,不仅是个残暴的杀人犯,还是个“拿手机偷拍女生大腿”、“在写作课上写下血腥阴暗剧本”的变态者。

    更令她无法容忍的是,在32名遇难者中,还有她认识的黎巴嫩女孩蕾玛·萨马哈。这个18岁的女孩儿,和赵承熙毕业于同一所高中。身为现代舞团的队员,蕾玛留着动人的栗色卷发,在朋友们眼中,她是个“外表和内心都非常美丽”的女孩儿。

    青帝当然不会忘记遇难前一天,蕾玛在学校的国际周聚会上翩翩起舞的样子,“无法相信她已经远离了我们”。

    “老实说,我可没有那样的胸怀。”青帝坦言,“我也很想知道是谁放的那块石头。”

    一周后,她带着诸多疑问,翻遍了学校图书馆的《纽约时报》、《新闻周刊》等报刊,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除了校报上的两则声明。

    一则来自校方,表示与此事无关。另一则来自弗吉尼亚理工联合会。该学生志愿组织的发言人史考特·萨切姆对外宣称,在案发后的第二天傍晚,该团体匆忙地摆放了32块石头,“但没有赵的那一块”。

    看到整个弗吉尼亚理工集体抛弃了赵承熙,我感到十分心痛

    正当人们纷纷猜测那位神秘的摆放者时,却传来第33块纪念石失踪的新闻。抢先报道此事的校报记者说,4月22日复课的那个夜晚,有人发现原先摆放石头的地方,只剩下干瘪的玫瑰、烧尽的蜡烛和破旧的信纸。

    随即跟进的美联社、路透社、《时代》等各大媒体,相继以《消失的纪念石》、《赵的石头丢了》等为题,进行追踪报道。

    前去现场核实的青帝,也只看到大把的花束,不见了石头的踪影。她本打算放弃一周来海底捞针式的寻找,但三日后校报却刊登了摆放者的一封公开信。

    一个名叫凯特琳·乔森的大四学生公开声明,石头被移走纯属谣言,“只是被大量的纪念物覆盖了”。同时,她承认,自己在19日的凌晨4点,添加上了第33块纪念石。

    在接受美联社的采访中,她回忆起看到32块石头的情形,“忍不住抱着男友哭了,心也沸腾起来”。

    当天晚上,许多人聚在那里,为32个亡灵祈祷。星星点点的烛光,在夜光中显得格外温馨,但凯特琳没有过多留意这些。她对男友抱怨道:“人们怎么可以这样刻薄?”

    随后,在长达千字的公开信中,这个社会学和心理学的双学士这样解释自己的行为:

    “看到整个弗吉尼亚理工集体抛弃了赵承熙,我感到十分心痛。不管他过去有没有犯罪,他的政治信仰和宗教是什么,有没有心理疾病,我作为这个集体的一员,都会毫无例外地接受他为我们大家庭的一员。

    “我们对于家庭成员是没有选择权的。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能理解赵的动机,甚至永远也无法了解他的为人,但他的家人和朋友仍然沉浸在失去他的悲伤中(也许他没有朋友,即使有,现在谁也不敢站出来承认了)。赵的亲友一定能够想象得到他所受的痛苦,那痛苦如此强烈,导致他最终做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我对他的亲友深表同情,毕竟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去了,和其他32条生命一样,永远失去了他们的希望。

    “我对这样一个冷漠的社会深表同情:它使它其中一员倍感疏离孤独,只有用这样的恐怖行为进行反抗。”

    “那么,你想加上一块石头吗?”在悼念者行列中,等待凯特琳恢复平静后,男友望着她的眼睛问。虽然他早已知道答案。

    “是的。”又悲伤又愤怒的凯特琳,当天就和母亲及男友去购买火鸡石。由于白天有过多的媒体和围观者,他们选择在夜晚添加这块纪念石。

    至今,这个倔强的27岁女生,依然坚持当初的做法。当得知纪念石失踪的传言后,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中央操场,书包里还放了块替补纪念石。但显然石头并没有被移走——她清楚地记得它的面目——只是被移动了位置,挪到了最左边。

    “我知道去哪里买石头,如果它不见了,我会立刻补上一块新的。”她说。

    我们有足够的怜悯来包容他

    通过校报,青帝了解到凯特琳在明尼苏达州的一个小镇上长大。高中时她就是个活动积极分子,曾经领导过一个志愿者组织,善于用马来治疗精神疾病和行为障碍。

    两年前,距离她家乡不远的红湖市也发生过一起校园枪击案,导致包括枪手在内的10人死亡。这件事情更加激发了她对精神疾病和高等教育的关注。

    在凯特琳看来,“家庭”的概念十分重要。此前,她把镇上9000个住户和高中34名同班同学都看作一个家庭。如今,她把弗吉尼亚2.6万名学生看作一个家庭。

    “无论你做过什么,你都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她说。

    因此,虽然她一再表示枪击案中自己也失去了朋友,并深深感到悲哀,但她始终不能同意4月16日这天“只有32个人死了”的观点:

    “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赵是一个人,曾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一样有人曾经爱他。我不能决定谁的生命有价值、谁的没有,我没有这样的权利,你有吗?因此我不对死去的人进行审判,我哀悼每一个生命。”

    出于这种价值观,她否认选择凌晨摆放石头是因为害怕和羞愧,而是“不希望引起他人的注意”。她做这件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她一向信任的父亲。

    不能否认,许多人的看法,对她还是产生了压力,她不能不担心别人的指责。在公开信中她表示:“不仅仅是学生,可能也有老师不同意,因为校园里很多人都那么愤怒,他们都憎恨赵承熙。”公开身份的那天早上,她一度没有接电话,也没有查信箱。

    大大出乎凯特琳预料的是,当天她就收到上百封令她感动的电邮,其中一些来自遇难者家属。只有一个人要求移走石头,不过措辞十分礼貌,而且对弗吉尼亚理工这个集体评价很高。

    远在家乡的父亲得知此事后,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对我女儿的敢做敢当感到高兴,也对她能够对学校里的每个人敞开心扉感到高兴。相信弗吉尼亚理工大学能够顺利渡过难关。”

    不少人来信表达谢意和敬意。“可能我做了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凯特琳对一家宗教报纸的记者说。

    “那些石头不仅仅是为了死难者放的,也是为了他们的亲友和我们这个集体。如果我们真的是一个关系紧密的集体,那么我们应该关心每一个人。我不否认赵做了一件破坏性极大的错事,但我相信我们有足够的怜悯来包容他。”她说。

    截至4月26日接受当地媒体采访,这个看上去意志力颇为坚定的女生表示,自己将继续留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读书,攻读“犯罪心理学”的硕士研究生。而在4月16日之前,她还对这一想法心存疑虑。

    “现在我十分确定。”她显得乐观而又坚毅。

    请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然而4月27日,当记者通过电子邮件联系凯特琳采访时,却意外遭到拒绝。在回信中,她语气平缓地希望媒体不要把焦点集中在她的身上。“既然大家知道纪念石是谁放的,为什么放,就足够了”。“如果你真正尊重我的行为,就应该了解我不愿意接受采访的原因。”同时,她要求所有的通信不得公开。

    在随后的来信中,她原先平缓的语气一下变得激烈起来:“你一再地打扰我的生活,无视我拒绝接受采访的请求。”

    无奈之下,记者试图联系社会学系的教授,从侧面采访。凯特琳迅速发来一封更为激烈的信件。她指责记者破坏了长期以来她本人努力赢得的尊重,并给她制造了充满敌意的舆论环境。

    “请停止吧!”她一再使用“停止”这个词,并用黑体字标出:“请让我一个人静一下。”

    对此,青帝推测,凯特琳可能遭遇了不小的压力。这位来自广州的建筑学女博士,至今留在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校园里。据她了解,校园里的大多数人还没有准备原谅赵承熙。与此同时,美国在线组织的问卷调查也显示,近20万人中,只有大约53%的人支持凯特琳的行为。

    同样,反对者也大有人在。有人在博客上直接称这一做法及其愚蠢,“我很不想讲脏话的,但还是不得不说,真他妈的。你比那位杀手更加无情!”

    也有人在网上表示,如果要放赵的石头,那岂不是“9·11”的恐怖分子和希特勒也得有个纪念碑吗?还有人呼吁媒体别再提赵的名字了,不能让他更出名,那样就达到他的丑恶目的了。当然更不应该在任何纪念仪式上提他的名字,摆放属于他的纪念石。

    在赵承熙疯狂扫射的法语课堂上,安妮·利奈·戈达德的儿子不幸受伤。她和丈夫拒绝称呼赵承熙的姓名,只喊他“凶手”。

    对于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学生来讲,他们无法忘怀往日宁静安详的校园。在名为黑堡的大学城里,开车不到5分钟就能看到成群的牛羊和大片的农场。与青帝早年居住的广州截然不同。这个3万人口的小镇上只有一条商业街。人们普遍很友善,走在路上互相打招呼。青帝说,在这里读书4年,她听说过的谋杀案不超过5起。警察多数时候只是处理些交通违规、噪音扰民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枪击案后,整个校园一直处于惊恐之中。校园内遍布的警察,以及脸上仍带着悲伤、惊恐和泪痕的年轻学生,与成群的电视转播车和忙忙碌碌的记者们,形成怪异的对比。

    青帝说,她的朋友艾力克的观点代表了多数“火鸡人”(弗吉尼亚理工大学学生的自称)的看法:

    “现在要求人们原谅他还是太快了,毕竟他杀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对此也感到很不舒服,总觉得是对受害者家庭的一种不敬。但另一方面,我为这样的大度行为而感动。这不仅仅是表达了对他的家庭的爱与同情,更表示作为一个集体我们弗吉尼亚理工愿意承担责任,我们承认赵曾经是我们中的一员,他做了这样天理难容的事情我们也有一份责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受害者。”

    因此,在4月23日复课当天,弗吉尼亚理工联合会再次举办了默哀仪式。他们出面澄清,当时是敲响了33声钟声,但第一声钟声是宣布默哀开始,并非为赵而鸣。后来也只放了32个白气球,代表32名死难者。此前的全州默哀日上,中央操场同样举行了千人默哀仪式,但也只放了32个气球。不少宗教团体都为赵的家人祈祷,但多数不愿为赵祈祷。

    人们很难做到这点,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做

    “石头失而复得的传闻,恰好表达了人们的复杂心理。”青帝分析道。包括她本人,第一反应也是很吃惊,只是后来才逐渐接受。

    在纪念石安放的操场上,连日以来常常有宗教仪式举行,包括极端保守的南方浸礼教会科学论派都有人到场。本地的卫理工会派基督教徒还在学校的各处派发自制的曲奇饼。但没人去碰那块石头。

    该校社会学系的副教授巴德利·赫特在复课后做了一个小调查,就是否应该有第33名遇难者展开讨论,他注意到,支持者和反对者的人数大致相当。学生们的意见有的很独特:有人说早在赵承熙决定杀人那刻起,他已经死了,所以只有32名死难者;还有学生认为自闭的赵承熙远离了VT这个大集体,所以只有32名死难者。

    22岁的卡洛琳·玛丽,是“4·16”事件中的跳窗幸存者。说起赵承熙,她的感情十分复杂:“我恨他,但也同情他。我也不知道这样两种感情怎么能够并存,但是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青帝认识的蕾玛·萨马哈的家人在葬礼上,则向赵承熙家庭致以慰问,“因为他们也失去一个儿子”。她的父亲说,“萨马哈”这个姓氏就是原谅的意思。

    一位基督教的神父说,他和许多学生聊过这件事,不少都表示同情赵的家人,但也有不少说无法原谅他。

    本地花店的老板说,全国各地的电话订单堆积如山,很多人都说:“这是点钱,请你们给死难者献上点东西,什么都可以”。但很少有人提及赵承熙。

    正因为如此,包括青帝在内的许多学生,深深为凯特琳的勇气所折服。宗教研究学教授布来恩·布赖特说:“人们很难做到这点,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做。”

    但不论人们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第33块纪念石”只是凯特琳的个人行为。由于此前媒体中充斥着“弗吉尼亚理工原谅了赵承熙”等等字样,因而导致了学校被许多人误解。

    对此,该校发言人马克·奥萨斯奇在撇清此事的同时,重申学校没有和赵的家庭联系,也不准备向他发放毕业证。在官方网页的哀悼名册里,赵承熙也不在其中。

    与此同时,关于凯特琳举动的争议也越来越多。“虽然表面上大家还是说着冠冕堂皇的好话”。但青帝试图跟几位好友探讨此事,发现私下里几乎没有人赞同凯特琳。

    一位英语系的同学私下说,尽管凯特琳的意图是明确而善意的,但她没有权利替2.6万名火鸡人发言。因为这是个公共的悼念场所,放不放石头应该由死难者家属决定,否则就是极度不尊重死难者。

    “我们都有试着帮助他,他的老师有单独辅导他,他的室友有想法接近他,警察有和他谈话,赵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凭什么要我们为他错误的选择负责呢?反而是我们这个社会对他太宽容了,过分乐观了,以为他即使拒绝了他人的帮助也会自己照顾好自己。”这位同学认为凯特琳在公开信中暗示VT不够“关心同学”是毫无道理的。

    关于凯特琳一再强调的“家庭观”,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一名附近小镇的居民说,有时“家庭成员”也会背叛“家庭”,“就像赵做的那样,因此他不值得我们为他做任何事情”。

    甚至关于凯特琳人品的传言也开始流传。虽然这种话不好直接讲出来,“显得人很小气”。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就表示,如果她真的是个不计名利的人,就应该一直保持沉默,站出来又不想被媒体追访,怎么可能呢?她甚至从教义出发说:“如果她真的相信自己做的是件好事,是不用解释的,因为上帝会决定她做的对错。”

    不过出于对摆放人的尊重,马克·奥萨斯奇表示所有物品(连同人们写给赵的信件和条子)目前都摆放在学生活动中心。学校特别给所有同学写了电邮,要求尽量记录全世界各地向我们传达哀悼之情的人的名字,要设法永久保存人们寄来的签名板、卡片、艺术品等。

    目前学校正在和美国国会图书馆联系,商讨如何保存这些物品。他说:“表达悲伤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全部都接受,不会区别对待。”

    这是最近唯一一次提到此事了

    几天前,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访问弗吉尼亚州,参加英国在北美第一个殖民地詹姆斯敦建成400周年纪念日。虽然没有访问弗吉尼亚理工大学,但女王特别向“4·16”死难者致意,并接见了学校师生代表。

    “这是最近媒体上唯一一次提到此事了。”青帝说。

    学校和镇上大多数电线杆上扎的橙色和紫红色丝带还没有拆,但连日的阴雨已经浇得丝带有些褪色了。这两种颜色是弗吉尼亚理工大学的幸运色。银行、商店等地仍然竖着“我们是火鸡人”的大牌子。一些学生把五颜六色的花圈放在案发的工程学院教学楼。至今,这里仍有3名持枪警察来回巡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钢琴家开着一辆红色卡车在学校食堂边等地露天表演。一起来的还有他的狗,趴在钢琴上,自在地看着过往行人。

    显然,人们努力想从悲剧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学校已经要求媒体远离校园。包括弗吉尼亚理工联合会、校方发言人也不再回复媒体的信件。

    学生们也很少再谈起半个多月前的那幕惨剧。穿梭在校园里,没有外出的学生们抱着整摞的书籍,徜徉在路边小道上,悠闲地坐在草坪上喝咖啡。

    “几乎每个人都被媒体拉着采访过,”青帝无奈地告诉记者,“重复着同样的话,确实有些厌倦。”

    她的博客也不再刊登有关“4·16”惨案的话题,而是换上爱、生命、珍惜等话题。曾经每天上万的博客点击量,也跌至眼下日均100多次。

    5月11日,就要举行毕业典礼了。马上就要毕业的青帝在芝加哥找到一份教书的工作。这几天,她常常想: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如果我当时在场,我会怎么做?如果我的家人失去了我,将会怎样难过?世界会怎样看待我?

    这些假设让她清醒地意识到:“每一天的生命其实都是宝贵的恩赐。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以为理所当然。是的,太阳照样升起,但我们中的一些人,却再也看不到新的一天了。他们的愿望、努力、成绩,都在一夕之间被无情地粉碎,留下将会被岁月磨掉的记忆。”

    直至此时此刻,青帝似乎有些理解凯特琳了。于是,5月6日下午,她再度去学校操场上看了一眼“那块石头”:

    它已经被放在了第33个位置上,还多了一支第33个电动蜡烛——用太阳能做动力,可以长明不息。

    只是,标有赵承熙名字的橙色剪纸不见了。而其他人的名字都打印在A4纸上,而且封过塑。虽然第33块纪念石下的信件和鲜花还在,却比其他人的少许多,也和其他人的纪念石隔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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