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阳伞有诸多用途。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的小商贩老张只看中它的保护功能。5月,他买了一把由当地市容管理局销售的绿色遮阳伞,感觉心里有底了。此后,即便他偶尔贪图方便,将生意做到马路上,城管执法人员基本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做。即便在招揽生意时影响到交通,城管也只是规劝他归位,不像以前那样态度粗暴。
所以,每逢出摊,他都忘不了带上从市容局购买的这把“功能伞”。
3月,当地开展“靓丽摊点群工程”。市容局为商贩定制了统一的遮阳伞和小推车,并鼓励商贩购买。
老张本不想买。3月天,太阳有气无力,不会火辣辣地和他较劲。更何况,这种市场价40元左右的遮阳伞,一经市容局的手,印上“全民共同参与,治理城市环境”、“虞城是我家,管理靠大家”的字样,再标上“城管监制”,便身价大涨,变成了130元。
市容局推销的小推车,他也看不上眼。这个长约1.5米、宽约1米的铁架子,他认为不仅不实用,更不值300元。
于是他打算先观望一番。正是这一观望,让他领教到了伞的力量。
有个没买市容局遮阳伞的小商贩,在做生意时稍微占用了一点马路,连车带货被城管执法人员带走。旁边买了伞的则没事。后来,这个商贩七拐八拐找到熟人,搭了两包好烟,才把被扣押的车和货要了出来。一来二去,耽误的生意、搭的烟、货物的损害等价值损失,远远超过买遮阳伞的费用。
此后,商贩中就有了“买伞就能保平安”的说法。老张权衡再三,忍痛买了一把。不过,他没拿到发票。
买伞以后,他硬气多了。出门摆摊,不管天气如何,他都会带上这把伞。果然,麻烦比以前少了。他暗自庆幸,这钱花得太值了,即使再贵一点,他也会买的。
要说摆个小摊,着实不容易。工商、税务、卫生、城管等政府职能部门,在老张看来,个个都是“惹不起的爷”。糊口的饭碗就攥在这些“爷”的手里,稍有不慎,饭碗可能就砸了。
工商税务卫生还好办,只要按规定交钱,大致没事。但城管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做生意的,哪能不抢活,偶尔占用马路,也在所难免。但这样一来,城管不干了:占用马路影响市容,理应清理。因此商贩和城管之间摩擦不断。
每逢碰到这样的情况,老张总是慨叹自己“朝中无人”。要是有人“罩着”,城管肯定不会找麻烦。可他在脑海里把亲戚朋友翻了个遍,最终也没能寻摸出一个在外混得有头有脸的来。
可生意委实不敢耽搁。这个40岁出头的下岗职工,几年前和同是下岗职工的妻子一起支了这个摊,除给上中学的儿子攒学费外,还要赡养家里老人。生意一耽搁,生活就要出乱子。因此,他们的生意做得很谨慎,几乎不敢越雷池半步,自然也就在竞争中处于下风。
他也曾闪过花钱买“和谐”的念头,以便自己和大家“公平”竞争。机会还真让他等来了,愿望被一把价值130元的遮阳伞所实现。
市容局自有市容局的难处。该局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称,如果按照《城市市容和环境卫生管理条例》,这些小商贩均应取缔。但考虑他们大都是下岗职工,没有生活来源,市容局只能站在以人为本的角度,对他们统一管理,规范服务经营。
“买伞买车都是他们自愿的,我们没有强迫。”这名工作人员说,截至日前,市容局只售出80把伞、14辆小推车。
他还透露,伞和车是市容局联系一家广告公司做的。至于为什么成本高出市场,与广告公司如何合作,他表示盖不知情。记者多次拨打办公室提供的一位副局长的手机号码,但始终无人接听。
老张听了市容局的解释有些不高兴了。“自愿的?说梦呀!”他在电话那头喊起来,“要不是图买个安生,我们会那么傻,买一个比市场价高好几倍的东西?”
他还表示,市容局把数字“说小了”。光他周围一片,就有二三十把这种伞。
虞城县新建了一个市场。按照规划,像老张这样的小商贩要统一搬到那里去经营。老张不想搬,觉得新市场人气不旺,没人买东西。
可是在不愿搬的商贩和城管之间,摩擦又渐渐多了起来。
“是不是这笔钱过期了?要是让我流动卖东西,我再续点费中不中?”老张自言自语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