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与情的博弈
王振学是乌鲁木齐市新华北路执法队的一名执法员,从事执法工作已经有5个年头了。“对城管干部的工作,群众并不理解,他们往往看不到我们的一次次劝说,只看到矛盾激化时的一幕,只要一出现矛盾,人们总是站在弱者一边。”一提到这些,王振学就一肚子委屈。
如何对待小商贩,一直痛苦地困扰着这个城市的管理者。而这种痛苦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情与法的煎熬,情与法的博弈。
“对弱势群体,我们同样有同情心,但我们作为执法者又要维护社会正常秩序。事实上,我们多次告诉商贩们应该到哪里去摆摊,不受限制,可往往是我们前面刚走,他们又回来了,觉得那边生意不好,在大马路摆摊顾客多。”得不到群众的支持,王振学已经习惯了,早没了当初执法的认真劲儿。
王振学管辖范围内的一所中学门口,常年都有许多流动商贩们摆摊,但屡禁不止。
去年有一天,中队一行4人进行突击检查,几个小商贩迅速逃离,只有一位年纪大约有70岁的老太太还在折叠小板凳上坐着,和顾客聊着篮子里放的几只活蹦乱跳的白兔和小乌龟。
王振学迅速走到老太太面前,说:“大妈,这地方不允许摆摊,您占道经营了”。老太太立刻白了他一眼,说:“我是靠劳动赚钱,又没偷没抢!”
说不通,他们就强行把篮子放到执法车里,老太太见状迅速站起来抓住提篮子的执法人员的胳膊,大呼:“抢东西了!”引得过往群众围观。
老太太就势往车里一倒,上半身死死地扑到执法车上,双脚蹬着地,不断哭喊着:“没天理了啊!”
人越围越多,围观者中不时传来议论,“年纪都那么大了,把东西还给她吧”,“怎么对老太太这么残忍”,“快放了她”。在许多老百姓的眼里,执法人员就像“土匪”。
王振学给围观群众解释不通,准备请老太太上车谈话,她丝毫不听,依旧死死地趴在执法车上,面对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执法人员没辙了,最后只能把东西还给老太太,才作罢。
和弱势群体的困顿生活一样,执法队员也有一大堆苦水。
“我们的工作就不难吗?一周只有一天休息,天天搞突击没有闲的时候,辛苦不说,得不到百姓的理解最让人难受。”执法队员刘奇说,为了市容整治,他们80%的精力都被非法占道的商贩消耗掉了。
刘奇说:“如今的新闻,但凡挂上‘城管’二字,必然夺人眼球,在百度上搜索关于城管和商贩之间暴力执法和暴力抗法的新闻,一搜就有十几万篇。”
“文明就不能执法,执法就不能文明”,在许多执法人员眼里,执法和文明是难以统一协调在一起的。
“一味地简单说教,有时很难起到作用,只能造成‘反复抓、抓反复’、‘反复逃、逃反复’的执法困境。”刘奇说,只有采取强制性措施才能让他们心存芥蒂,知道这是违法行为。
正因为如此,社会上对执法人员非议不断,一有冲突就说城管打人了,殊不知还有很多胡搅蛮缠的人在干涉他们执法,执法人员觉得自己更像一个二等执法者,权限多但相关机制不健全,对商贩除了罚款别无他法。
种种矛盾的激化让执法人员在执法过程中时常陷入两难境地:不管吧,依法惩治违法占道经营活动是执法人员的职责;管吧,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是弱势群体糊口的饭碗,把他们赶走了,又让他们去哪里呢?他们又靠什么来维持生活呢?
在情与法的矛盾中,很多城管人员无所适从,城市管理也在法与情的博弈中,找不到明确的方向。
人性化管理,这是上级对城市管理提出的要求。
但是一执行起来,很多执法人员就犯晕了。上级领导在检查、整顿市容市貌时,一旦发现有小商小贩占道经营就会批评城管工作不到位,影响部门考核。而一旦城管严格执法,与商贩发生矛盾和冲突时,上级又批评执法人员没有做到“人性化”。
执法人员困惑地问:究竟以人为本的城市管理方法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