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2月1日
星期

有钱没钱 回家过年

张晨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2-01    [打印] [关闭]
    曾经,有人别出新裁,租个网友回家过年;如今,更是花样翻新,愿意出租自己,陪网友回家过年……在旁人啼笑皆非的同时,有人不禁回应,“你把春节当作什么了?想租她的人,又把春节当作什么了?”

    1月29日,《中国青年报》和腾讯网联合进行的一项网络调查中,发现有50.19%的被调查者对于现在的春节持无所谓态度,有58.42%的被调查者能够接受在异乡过年,有91.49%的网友更喜欢童年时的春节。从调查中不难发现,对于传统过节方式淡漠的人们,已经成为主流。而对于出游过年这一群体,开始逐渐扩大。在调查中,有14.48%的网友在去年春节出游了,而今年则有21.46%的人在春节期间有出游计划。

    在天津工作的林梅今年春节不打算回福建老家,而是准备去东北旅游。“现在过年没有小时候的气氛了,我比较喜欢小时候在老房子里过年时的气氛,现在搬了新家之后过年的感觉全没了。”林梅说。她觉得自己一个人过春节并不觉得孤独,“可能是在国外的那几年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过春节了”,与其回家去过没有了“年味”的春节,不如趁这个时间出去旅游。她很庆幸自己选择的线路没有受今年南方雪灾的影响,可以按原计划出行了,“就算到了那边有情况,也总会有办法的”。

    传统过节方式的颠覆,无法用好与坏来衡量,无论你是全家人围坐一起,看着春晚,包着饺子;还是吃着预订的年夜饭,打着麻将扑克牌;抑或全家人找个旅游胜地,感受他乡的别样风情……总之,过节的形式只是外表,我们真正要过的,是那份内涵。那些试图以春节的名义,用金钱来弥补曾经的缺失的人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办到的。

    过年之——“不见不散”的中国年

    紫玲,27岁,日本九州福冈市某贸易公司职员

    2003年春节刚过,我只身来到日本留学。记得那时的春节和学校的考试往往“撞车”,日本人没有农历新年的概念,我们这些留学生在除夕时就会凑到一起,吃饺子、看春晚,当作过年。虽然假期也会回国,但错过了春节,总觉得这一年过得都没有尽头儿似的。回家过年,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毕业后,我留在日本,在一家公司从事国际贸易,虽说干这行到处飞,但毕竟是出去公干,能够顺便回家的机会也不多,就像前几天,回了趟国,也没来的及回家。父亲总打趣地说我好似“大禹治水,过家门而不入”,其实,我是多么想回趟家,和爸爸撒撒娇,靠在妈妈怀里,美美的睡上一觉啊……

    2006年春节前夕,公司社长主动和我谈话,准许我回家过年,以消除我在外工作的压力,而条件只是要我打理好自己的工作,不给别的同事添麻烦。特别一提的是,在日本无论做什么工作都讲究团队合作,分配给个人的工作是项目中的一个环节,如果某个人生病或者有事请假,便会影响整体项目的进程,虽说每年都有有薪假期,可是出于工作上的考虑,公司同事几乎没有年假。这年春节,时隔四年,我终于回到家与父母和弟弟过上了团圆的大年夜。我不禁大赞:“这才是过年嘛!”

    那以后,每年春节前,社长都会问我“今年中国的春节是几号?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等类似的话,就像一个惯例。看来,老人家已经习惯了中国人的规矩,把“春节假”当作送给中国雇员一个放松身心的机会。所以春节前,是我工作最忙碌的时候,为了能够安心地回家,我需要提前做出很多工作。我和龙凤胎的弟弟工作后都离开了家乡,我在日本,他在北京。虽然弟弟距离家并不远,但是工作的关系,也无法经常回家。我们一家四口,春节是一年当中唯一一次团聚的日子,也是“春节”这个概念在我心里根深蒂固的原因。

    记得父母和我说过,老辈人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在外工作学习的子女回家过年,没有什么比一家大小围坐一起吃个年夜饭更让人舒心的事了。如果你知道远方有爱你的人在等着盼着,准备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包上几盖饺子等你下锅,那么无论有多么疲惫,遇到什么不开心,路途再遥远,你也会不顾一切赶回家。

    现在,很多人在埋怨“过年没年味儿了”,其实,是人们的“过节心”淡了,把先人留下的传统习俗看淡了。条件越好,人们反而变懒了,年三十儿不守岁,不放炮,不包饺子,不自己做年菜的人越来越多。孰不知,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规矩,就是给全家人一个相处、关爱的机会,错过了,一年之中很难再找回来了……

    也许是从小耳濡目染爸爸妈妈的“过年”,从腊月初八的腊八蒜、腊八粥,到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再到年三十,每个节气都有不同的吃食,每个节气都有不同的意义。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传统的东西,在我心里慢慢地发芽、扎根,即使出了国门,我也不忘在腊八这天泡上一罐子腊八蒜,熬上美味的腊八粥。吃着香甜的腊八粥,闻着浓浓的腊八醋,那味道一下子带我回到小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的情景……

    过年之——“没完没了”的酒与愁

    袁浩,34岁,公司经理

    平时忙工作,过节忙应酬,一年到头就没有闲着的时候,用冯小刚的贺岁剧《没完没了》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快到春节了,我几乎每天到家都是凌晨以后,拖着疲倦的身躯,带着满身的酒气,倒头就睡。多高级的餐厅去了,多昂贵的酒喝了,却没有夹杂半点享受的心情。偶尔一天回家吃顿晚饭,哪怕是速冻饺子,我都特别高兴,终于闻到家的味道,踏实地吃顿饭了。

    临近年终,领导希望有个圆满的结局,我们自然要更加鞠躬尽瘁,拼死一搏……这些有形无形的压力,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我本来就是个比较内向的人,不喜欢那些交际应酬,在工作上受了委屈也不愿说出来,只是闷在心里。

    前不久,妻子怀孕了。全家人特别高兴,尤其是我父母,终于盼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孙辈人。妻子已经34岁了,是高龄产妇,全家人都特别紧张。但由于春节的缘故,我每天反而更加忙碌,很少有时间在家陪伴妻子。我真想好好的为他们母子做点什么!

    记得那天回家11点多了,打开家门,灯还亮着,妻子躺在沙发上已经睡觉了。听到声音,她马上起来帮我接过包和大衣。我苦苦地冲她一笑,嘴上却懒得多说一句话。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按着遥控器。这时,妻子端着一盆洗脚水轻轻地放到了我脚边,伸手就要够我的脚——我的眼睛一下子模糊了,任由那盆神仙水驱走我的疲惫,温暖我的全身……

    别人说,围绕着我的都是幸福。父母身体健康,都有退休金,我们夫妻和睦,收入颇丰,似乎我应该生活得无忧无虑。然而,我心里的压力有谁能够知道。工作上的事,哪是一个对与错了得,家庭上的事,哪是金钱便足够?近来,我发现自己特别沉默,对于以前的业余爱好,现在一点兴趣都没有,整天愁眉苦脸,闷闷不乐。身边的同事开玩笑说,“你怎么好像得了抑郁症似的,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哎,过节!“过劫”啊……

    过年之——“没事偷着乐”的幸福童年

    陈辰,25岁,公司职员

    去年的春节,仿佛就在眼前,还没琢磨明白,今年春节就到了。日子仿佛就是在这么应接不暇中度过的。

    春节脚步的临近,似乎带来更多的是对于童年时光的回忆……

    那个时候,每年过得很慢,总也盼不来春节,所以我会站在凳子上,翻看奶奶挂在墙上的“日历牌儿”,并且会“趁人不备”时,偷偷地撕下一两张,总觉得这种“时间加速法”能够像机器猫袋子里的宝贝一样,为我带来某种奇迹。

    盼望着,盼望着,春节总算到了。我终于又可以听到那震耳的爆竹声,看到眼花缭乱的“钻天猴”,喝着有点止咳糖浆味儿的“高端饮料”——可乐,吃着爷爷亲自为全家做的糖醋鱼,穿着妈妈新织的红色毛衣、新买的红色小皮鞋,收着长辈们送来的压岁钱。

    在印象中,我第一次跟着父母走亲戚,收到的压岁钱是十块钱,当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脑袋里不断想像着用压岁钱换来喝不完的可乐、雪碧,手捧着大把的酒心糖、大白兔奶糖……怀着无尽的美好,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我特意把钱收在了里面红棉袄的兜里,生怕一不小心钱就蹿了出来。

    然而,变化总是发生在措手不及的一刹那,并且对你毫不留情。我的诸多美好设想,我的任由挥霍的零食,只在一瞬便化为泡沫。

    就在完成第一个“串门儿”任务,准备去另一个亲戚家的路上。妈妈突然和颜悦色地对我说:“辰辰,刚才大姨给你的十块钱呢?”“妈妈,您放心吧,我都收好了。在我红棉袄里呢。”说着,我还得意地掏出来给妈妈看,示意我保存得很好。“辰辰,一会儿咱们要去大舅家,妈妈要给舅舅家的哥哥钱,可是现在妈妈身上没有那么多钱,你借给妈妈十块钱吧。”“可是,我还想买……”我低下了头,噘着小嘴,自言自语地盘点着想买的东西。“等以后妈妈再给你买还不成?”“可是,可是……”我偷看妈妈一眼,此时她的脸上似乎已经没有了此前的笑容。

    不得已,我递给了妈妈那张保存完好的十块钱,带着一点点能够要回来的希望。接下来,我亲眼见证了那张崭新的十块钱由妈妈转递到了哥哥的手里……十块钱没了,我的美好设想也不复存在了。以后的诸多十块钱也在我的监督下流向了妈妈或是别人的口袋。再以后,我很自觉地把自己的压岁钱主动上缴给她。妈妈美其名曰:“收支平衡,略有盈余。”再以后,我没有了压岁钱……

    到了现在,春节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了盼望,没有了热情,似乎就像三百多天中的每一天。衣食无忧的今天,不知道什么才是我所期许的……

    过年之——“大福之家”的传统“年”

    张扬,36岁,小学教师

    我家的春节,可以说是特别传统,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这样过了。

    我爱人是警察,我们结婚第一年的“三十儿”晚上,便赶上了他当班。他不能回老家过年,我便想着也不去了,等过后再一起去。可他却坚持要我回去,因为他家过年不仅要一起包饺子、放鞭炮,全家人还要一起“辞岁”。

    向来“辞岁”这个词只是书上看到,没想到自己爱人家里居然也要辞岁。在他家,辞岁主要就是在世的人给先人磕头,晚辈向长辈磕头,要磕出声响来,以表诚心。公公说,他传承先人的这个老理儿,就是告诫家人,一个家,要有规矩、有长幼,只有这样,家庭才能和睦。兄弟姐妹之间难免有磕磕碰碰,辞岁之后,一切不愉快也就忘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总觉得公公有些迂腐,留于形式,但时间长了,他的理论,已经在我的心理深深扎了根,他的一言一行,让我获益匪浅。

    公公是个普通的农民,38岁时,妻子便去逝了。为了怕儿女受委屈,老人一直没有再婚,只身拉扯五个儿女长大。外乡人都知道,多年前,公公有个绰号叫“傻哥哥”,意思是他总犯“傻”。我记得村里的人和我说过这么两件事,一件是在特殊年代,老人在大年三十那天,隔着墙,偷偷地给出身“富农”的安大爷家扔过去分来的一块肉;另一件,是菜园里种的菜总被人偷,于是公公特意留出最外面的一畦菜,只采摘里面的——后来,老人和安大爷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家里的菜再也没人偷,到了上市时节,甚至有人帮着公公采摘后到市场上卖……每年过年的花费中,替公公看望村里街坊的钱就要花去不少,而几十年来,这些让老人一直铭记于心的人,并非有权有势,而是曾经对家里有恩的人。

    现在,人们都知道,这个“傻“字,的确是带着引号的。从我和爱人结婚的那天起,每次回家看望公公,总也不会撞门,总也不会敲门,因为家里从来不锁门。来串门的人,看不到主人,只看到烧开的热水,人家定会在离开之前把热水灌上。

    爱人告诉我,从小老人便教育他,做人不在于你说多少,而在于你做多少,兄弟姐妹之所以信服你,是因为你做到了,你付出了,辞岁迎新这些老理儿的延续,也是告诫你们要互敬互爱,以家为本。也许正是由于老人的榜样,家里的兄弟姐妹向来都特别和睦,年年被村里评为“五好家庭”。

    前不久,老人病了,就在出院后,我塞给老人600块钱。而他却说什么也不要,反问我到:“我要钱干嘛?”我当时就愣了,搁在我心里好久:谁不需要钱呢?后来,我明白了老人的意思。老人没有退休金,没有积蓄,但他却十分富有,因为他拥有最宝贵的财富——孝顺的儿女,和睦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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