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灾区过春节
“你要回灾区过年?”当朋友和同事知道我要回湖南老家过年时,都关切地问。
虽然2月3日的火车票已经到手,但我在出发前一天还在犹豫。尤其2月1日晚,父亲打电话嘱咐我,说天气再不好转就别回来了。
“说起来怪咧,从没看到过落雪成灾,现在每天不是雪就是冰,连井水都结冰了,还停了20多天的电,用水都要从邻舍家里挑”。他在电话里说。
年过六旬的老父亲,一辈子都没离开过生他养他的小村庄。他经常说,“井里的蛤蟆井里叫,田里的蛤蟆田里叫”,言下之意是谁都有自得其乐的活法。
他的自得其乐源于小山村的平静安宁,他经常说,我们这个地方真是个好地方,水旱无忧,没喷发过火山,没发生过地震,也不像北京那样经常有沙尘暴,更别说台风海啸了。
但他没料到,好多年没有见的漫天飞舞的漂亮雪花,再次见到时,竟然会成为一场灾难。
但他2月3日又给我打电话,“天上现了太阳花子,开始融雪了,还是回来吧。”
就这样,坐了一夜火车,我奔向了长沙以西大约30公里外的小村庄,也就是所谓的“灾区”,并亲身体会了在“灾区”过春节的生活。
4日,刚下火车,我就去长沙火车站售票点购买6日南下衡阳的车票,却被告知近期没有任何前往衡阳的车票。售票员说,近期京广线仍然不够通畅。
从火车站出来,考虑到父母住的乡村平时买药不便,就去了长沙市岳麓区一家药店买了一些治消炎、感冒的常用药,结果在药店竟也遭遇了一场争执。
争执的一方是药店老板,我刚进门,他正在那里大声抱怨:“一年不知道要检查多少回,县里的、市里的、省里的都要来检查,马上就过年了还要来检查。”
而另一方则出示证件说他们是长沙市药监局的,男的姓袁,女的姓李,他们表示,“对药店就是要加强监督,多来几次是应该的”。
我凑了过去,看到他们手里还拿着一份名为《长沙市冰冻灾害期间食品药品安全整治情况报表》的表格正在填写,他们对药店老板说,在药店检查出的一个叫“前列医生”的药品需要带回去调查,要求药店老板填写《保存物品通知书》,表示如无问题可以取回。
药店老板情绪非常激动:“你们来了太多次了,我们本来就没有钱赚。你们大年边上都要跑过来,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
两位药监局工作人员仔细解释说并不是找麻烦,而是紧急接到的任务,要求对所有药店的检查都不能放过。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冰冻期间怕药品供应受影响,二是防止因药品问题出现卫生事故,三是对药店表示慰问”。
双方经过一番争执和解释后,药店老板最终表示了歉意。而我也开始放心选用药品了。我想,经过这么严格的抽查,买到的药品应该不会有问题。
中午,终于回到了家,父亲说还没有来电,并告诉我村后的好多高压电线杆都被大雪压断了,最近有很多电力工人在抢修。由于这几天天气转好,温度升高,抢修进行得很顺利。
下午,我到村子里转了转,发现好几条路上都有断了的电线和电话线线头。村子里一户姓孙的人家,通到他家的一根电线杆已经被大雪压得拦腰折断,他们说电线杆子是1月底被压断的,后来从另外一条线路连通了电路,但第二天又被大雪给压断了,所以他们家这10多天晚上照明都是靠点蜡烛,蜡烛1元一支。
我伯父家的猪圈,因为屋顶积雪过多,也被压塌一个大洞。幸好由于前两年生猪价格太贱,他们家的猪圈里已经没有任何牲畜了。
傍晚6点多,终于来电了,但电压很低,100瓦的白炽灯看起来只有20瓦,电压也不稳,灯光忽明忽暗的。晚上8点多,又停电了,由于没蜡烛,父亲拿出几支香烛照明,幸运的是,到9点多电又来了。
6日,我抱着碰运气的想法到长沙汽车南站买到衡阳的票,原本担心这次雪灾中受灾最严重的京珠高速仍然堵塞,不能通行,不承想竟然有票出售。虽然路上仍有堵塞的情况,导致不能准点,但晚点也仅仅只有10多分钟。
在衡阳街头,记者看到的是一片片被大雪蹂躏的景象,满城的樟树几乎全都断枝折叶,被铲开的雪裹挟着垃圾堆积在街头,使衡阳看起来一片狼藉。但人们的生活秩序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丝毫看不到雪灾给这里带来的不便。到我11日离开衡阳时,衡阳的街头又重新变得干净整齐了。
但我知道真正的挑战是在郴州。大年初一那天,我给在广州铁路集团的同学发短信,他告诉我,他还在郴州抢修铁道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