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你的爱轻轻唤醒
正值隆冬时节,宾馆的房间开着很足的暖气。郑小雨把带来的几个大袋子小袋子都放到了窗户外面。为了防止那些袋子掉下去,她把宾馆的备用塑料袋撕开,拧成绳儿,一头系住那些袋子,一头拴在了窗户把手上。
“都是些怕变质的东西吧?”我问。
“是。有我妈爱吃的柴沟堡熏肉,还有我爸爱吃的腊肠——我亲手灌的腊肠。我爸就爱吃我灌的腊肠,他总说买的腊肠比不上我灌的腊肠好吃。”
“你父母就在这座城市吗?”
“不。我父母在离这座城市150里远的农村。”
很快我就发现,这个郑小雨似乎是个很难与我找到共同话题的人。她话很少,也不怎么亲切,表情老是淡淡的。她不化妆,一个塑料提袋里只装了一瓶普通的润肤霜和一把木梳。
晚上,她跟她父母通了电话。也没显出怎么激动,只是一个劲儿地重复:“妈,我够花。爸,我真的够花。”后来她告诉父母,明天下午散会后她就坐长途汽车回家。
第二天下午,会议结束得较早。郑小雨匆匆回到房间,拿上她的大袋小袋就走了。
次日上午开会,郑小雨迟到了。散会后我回到房间,发现屋里居然坐着一个男人!郑小雨紧跟着进了屋,向我介绍道:“这是我弟弟。怕我拿这么多东西太累,非要来送我。”我这才发现,郑小雨的床边堆放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布袋和包裹。露出来的有黑黑的干粉条,还有白薯干。
午餐的时候,郑小雨没有跟我们一起去吃大会的自助餐,而是带着她弟弟下馆子去了,说是还要顺便给她弟弟买些药。
会议很快就要结束了。分手前,郑小雨向服务员要了几个塑料袋,执意要将她带来的东西分一些给我。我不要。她有些急,居然说:“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我被她的犟劲儿给逗笑了。
于是,我分到了花生、小米、黍米、豆子、粉条、白薯干还有一个漂亮的橙色大南瓜。我说:“真是亲爸亲妈呀,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给你搬来!我这样见面分一半,太不好意思了!”
郑小雨说:“你算说错了,这两个人都不是我的亲爸亲妈。我生父死得早,这个爸爸是我的继父。他和我生母生活了7年之后,我生母就去世了,他便跟我这个妈妈结了婚。虽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我们一直处得跟亲的一样。我这个弟弟,是这个妈妈带来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孩子,他心脏不好。我弟媳妇是个半傻子,根本指不上。我是我们家身体最好的人,也是我们家挣钱最多的人。所以,我跟我爸我妈说:你们就指着我吧!有我花的就肯定有你们花的!我爸姓吴,我妈姓尚,我姓郑,我弟弟姓郝。我爸教过书,挺有文化的,他说:你看咱家这四个姓多好,‘吴尚郑郝’,就是‘无上正好’啊——再也没有比咱这家更好的了!”
听着郑小雨的讲述,我心里又酸又暖。我说:“你真好,你好得像上天派来的使者!谢谢你的故事!在你的故事面前,我十分惭愧。你让我分享了你的杂粮特产,更让我分享了你博大的爱!你让我记起了被我忽略已久的亲情——现在,我就要给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打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