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瓦那路遇小骗子
从一家超市出来时,我碰到一个古巴年轻人。他二十五六岁,高高大大、很有精神、穿戴也整齐。他在门口追上我,低声地、有些哀求地说:“我家里有一个小baby,我们买不起牛奶。你可不可以给她买一盒牛奶?超市里就有,不太贵的。行行好,先生。”
回到旅馆和同住的英国人聊起哈瓦那街头见闻,他笑嘻嘻地问我:“在超市有人请你给他的小baby买牛奶吧?”我诧异:“你也碰到了?”原来每个超市门口都有这样的骗子,你买了牛奶送给他们,等你离开,他们马上拿到超市去退掉,变成现金。
在哈瓦那一个住宅区附近闲逛的时候,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个长相和穿着都很“上档次”的男士,热情地跟我打招呼。他指着附近的一幢建筑,说是那里一所学院的物理老师。他身上背着一个书包,模样儒雅,谈吐斯文,的确很像教师。他说他们学校第二天要举行salsa舞会,他愿意邀请我参加。寒暄完,他送给我一枚纪念币。看那纪念币的材质和光泽,应该是个像样的纪念品,可能还值一点钱。无功受禄,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怎么推辞也推辞不掉,就收下了。
对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我正将信将疑,他立刻解除了我的疑虑:“我有一个5岁的女儿,她得了哮喘。”怕我不懂“哮喘”这个词,他还做胸部起伏、急促呼吸状帮助我理解。“这附近有个药店,你可不可以给我女儿买一瓶喷雾剂?”我一下子想起买牛奶的故事。但是我刚收了他的东西,做不到斩钉截铁的拒绝,所以耍了个金蝉脱壳的幼稚把戏:“对不起,我没有带那么多钱。明天我来找你的时候再给你买吧”。“只要5个新比索(约50元人民币),5个新比索也没有吗?”他跟着我说。
走出好几十米,他发现我绝无怜悯之心这才完全放弃,说声再见掉头走了。我也跟他说明天见,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对劲,正在琢磨,他从后面追上来,拦住我说:“那个币还给我。”
我的住处离哈瓦那大剧院步行只要5分钟,剧院每天晚上上演古巴国家芭蕾舞团演出的舞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古巴国家芭蕾舞团是著名的舞蹈家阿隆索创立的,算是知名艺术团体。从旅行手册看,演出票的价格也不贵,我自然要附庸风雅一下。观看演出的头一天,我先到剧场门口摸摸门票的行情。一个20多岁皮肤黝黑挎着书包的小伙子过来问我要不要票。我问他有没有第二天的票,他很爽快地回答:“有,20美元。”20美元,正是剧院公布的价格。我对他说,我想看看票。他说好,立刻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支圆珠笔和一张纸,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我。那是一张白纸,上面写着“17排5号”。他给我写了一张票,还很认真地把那张纸递给我说:“20美元。”
我没有接我的“票”,只是尽我所能轻蔑地笑了笑,摇摇头,走开了。我有点生气:虽然我的智力平平,但是的确没有被同样智力水准的对手这样毫不掩饰地轻视过。第二天,我在剧院前买票的时候,又和他撞上。因为头天被他“侮辱”过,所以我特地瞪着他看了几眼,希望看到点歉意。他显然也认出了我,用眼神回报了我的瞪眼。他的眼神平静、若无其事。
写这些东西的目的,是想让和我一样的闲人看看热闹,也给想去古巴自助旅行的人打打预防针。这些小的花招,即使中计,损失也不大。如果我不在这儿多嘴,也许有的人还会为慷慨地援助了难中的古巴兄弟而感觉良好呢。但是,一旦发觉受骗,那种因为善良而被利用、被愚弄的感觉会很糟。
讲这些丑事,也没有往古巴人民脸上抹黑的意思。其实不论哪个国家的人,在同样的环境里表现都不会差太多。上面那些小骗子,在上世纪80年代的北京建国门友谊商店、使馆区一带也有过,只不过他们主要从事的是“切汇”。就在我写这篇东西几天前,我碰到两个刚从加拿大来北京旅行的大学应届毕业生,他们告诉我,从首都机场到三里屯,北京的一名“好客”的的哥开价480元。还好,开价是人民币,不是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