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7日
星期
本报记者16日灾区现场目击——

映秀镇,痛并战斗着

本报记者 林天宏

中青在线-中国青年报    2008-05-17    [打印] [关闭]
    今天早上6时,天色慢慢放亮。脸色疲惫的搜救者们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一支徒步连夜行军的部队刚刚赶到,正在一块空地上竖起通信电杆。

    现在,这里的救援人员已经达到了数千人。早上9时开始,每隔十来分钟,就有一架直升机降落,它带来了搜救者们急需的饮水和食物,然后载上伤员迅速离开。

    从前一天起,镇上没有受伤的人们就开始成群结队,往救援者们开辟出的渡口撤退。但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离开,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地震毁掉了他们的所有财产,他们不知道该去哪里。

    在老街的街口,摆放着十余具裹着塑料布的尸体。一个准备撤离的30多岁男子,嘴里念念有词,把一瓶红星二锅头酒倒在他们面前,这里面有他的弟弟。

    “你不要拍这张照片。”这个悲伤的男子眼噙热泪说,“我希望自己能够失忆,永远不再记起这些天的事。”

    映秀镇确实已不存在。这里是真正的震中。在地震发生后,它瞬间从世界上被抹掉了。

    记者看到,环绕着这座小镇的群山,几乎看不见绿色的植被。大范围的滑坡和泥石流,在山体上撕出了巨大的土黄色伤口,然后顺势而下,掩埋了山脚下的房屋,在泥土和石块中,还能隐约看到一扇扇窗框。

    一些救援者在用推土机推出一条街道,两旁是七零八落的混凝土梁柱、斜矗着的电线杆和冰冷的机器残骸。一辆小面包车被拦腰砸成了V字形,一辆奥迪车几乎被整面倒下来的水泥墙压成了一块钢板。

    这里的房屋基本损毁。保存最完整的建筑是镇口的漩口中学,6层楼的主教学楼,坍塌了一大半,另外一半已经倾斜,透过窗户,还能看见黑板上的字迹。

    4层楼高的映秀宾馆,上面的三四层楼整体压下,把来不及逃生的人压在了下面。在夹缝中露出一块深红色的床垫,和一只穿着黑袜子的脚。

    农业银行已被夷为平地。这个镇上最大的银行,里面压着30多人,但已探测不到生命迹象。在废墟的背面,救援人员刚抬出一对牵着手的母女尸体。地震发生时,她们从二楼跳下逃生,但紧随她们坠下的一根巨大的水泥横梁,摧毁了她们的努力。

    一处废墟里的一个棕色挂钟已经停止走动,指针停在了地震发生的时间:2∶45。

    地震后,这个阿坝州最大的镇的5000多居民,有近3000人被压在了废墟下。

    许多士兵、消防队员、医疗人员,抬着数百斤的物资装备,正冒着持续不断的余震和山体滑坡,从四面八方赶来拯救这个小镇。

    幸存者已经在镇外的空地上搭起了简陋的帐篷,他们曾经展开过自救,但缺乏足够的工具,只能救出一些废墟浅层的幸存者。面对深处的呼救,他们毫无办法。

    焦急的人们聚集在搜救者身边,小镇各处都有报告伤情者赶来,但救援力量仍是捉襟见肘。

    映秀镇小学全校473名学生,除了两个正在上体育课的班级100余人外,近300名孩子被埋在了废墟下。14日上午,搜救者们使用生命探测仪发现了两处生命迹象。然而,被救出的两个孩子,伤势过重,很快停止了呼吸。

    操场上躺着三四十具孩子的小尸体,悲伤的家长们正在痛哭。

    两天来,从映秀镇抢救出的幸存者仅有数十人。据一位幸存者说,在镇子上游约8公里处,还有一所400余人的中学,地震发生后,曾有家长组织过自救队,但半途就被山上掉下来的碎石砸死两人,只得原路退回。

    离地震发生已经超过72个小时,映秀镇的空气里已经隐约可以嗅到尸臭。

    这里的食物和饮水依旧十分短缺。许多救援队伍也自顾不暇,因为徒步行军,轻装上阵,他们抛去了多余的装备。一些士兵从山上荒废的田地里刨出了少许土豆、洋白菜,他们当中的很多人一整天只吃了两根火腿肠。

    晚上,小镇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除了步行者晃动的电筒,看不见一丝光亮。数十米外的江水还在流淌,山上滚下的石头砸进江水中,不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本报汶川映秀镇5月16日电

    照片:5月15日航拍的茂县受灾状况。

    汶川地震发生后,四川茂县交通完全中断,大批游客被困在茂县境内。5月13日至14日,解放军、武警官兵昼夜强行军赶到茂县灾区,抢救受伤群众,帮助被困游客撤离。 高效文摄(新华社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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