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名叫记者的人
此时,震动刚刚过去,汶川的街头尘土飞扬,到处是惊慌失措的人和塌陷的楼,危险近在咫尺。而他没有犹豫太久。
他是县电视台的一名记者。在这段很久之后才送出的视频里,我们看不见他的样子,不知道他的眼睛里是不是也有恐惧和狼狈。透过这双眼睛,我们得以看到几乎被匆忙掠过的历史细节。这段历史及其许多细节,注定要在很久之后,仍会深深刺痛我们。
他有幸见证一段不幸过程最初的样态。而在此之前,摄像机对他来说,经常只是拍摄会议、策划、典礼或者经过选择的对话的工具。在此之前,他拍摄的所有影像很难想象会有超过一天的生命。但这一段,注定要被留下。历史仅选择他一人为这场灾难做记录。那一刻,没有命令,没有策划,剥离于他的新闻本能瞬间回归,而对新闻来说,要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记录。
记录真实发生的事情。他做到了,并为这场灾难添上相当宝贵的记忆。
同样做到的,还有很多人。他们在灾难发生之后,第一时间钻进飞机、火车,坐进演播室、编辑部。他们扛着机器、拿着笔、带着眼睛,他们录制视频、拍摄画面、采写报道。
在那一瞬间,当更多的人还没从震惊后的麻木中恢复过来,他们出发了。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个曾因为种种虚假和恶俗饱受诟病的人群,突然间恢复了职业本能。
他们变成我们的眼睛和耳朵:我们听到悲伤的痛哭和重逢的欢笑,看到冰冷的死亡和坚韧的生存,这让我们更加确信,那些源自人性深处悲恸与哀伤的画面,比所有虚妄的说教、宣传更有力量。
这一幅幅画面,一个个瞬间,在与时间的赛跑中,为灾难刻下群像,为历史留下记忆。因为他们,我们在这场灾难之后,才并非什么都没有留下。感人的故事和画面,悲怆的遭遇和场景,经过传播消化之后,会融入民族记忆,世代传承。
还有什么,比“历史的记录者”更令他们骄傲的称谓呢?许多年之后,时间筛去沙尘,只留下真相,我们不会吝惜在上面刻下他们的名字: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