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时间悲伤
那一刻,北川县城边的王家岩山垮塌,郑强4岁侄儿就读的幼儿园被整体覆盖;北川县城里居住的姑姑一家三口遇难,姐夫遇难……他得知这些消息时,已是两天后了。
郑强立即镇定下来,冲出了门。绵阳城里一片混乱,人到处跑,汽车闪着尾灯,发出尖厉的鸣叫。穿过一座桥,几分钟后他就赶到了人武部。干部们都站在院子里,惊魂未定。
大家随即发现通信也断了。郑强的爱人和孩子在绵阳,亲戚大多居住在北川县城,他顾不上给他们打电话。
“立即集合民兵应急分队!”下完命令,郑强就和大家一起蹬着自行车、电瓶车分头去通知民兵集合。
60多个民兵迅速聚拢来。救灾的命令已经下达,距离绵阳10多公里的仙海水库有险情。郑强立即带领民兵分队赶往那里。
面积7.8平方公里的仙海水库储水量达1.2亿立方米,一旦决堤,绵阳市区水位将高达40米。
大坝上已经出现10多个裂缝,最宽达到15厘米。已是晚上8时多,郑强带领民兵们立即开始挖掘黄泥填堵裂口,再用沙石封好。
一直干到5月13日中午1时,大坝险情终于得到了控制。郑强奉命立即挥师北川。
震后的北川县城令人触目惊心。“太惨了。”从小在北川长大的郑强悲伤地说。
北川三面环山,呈马蹄状,地震摧毁了县城的大部分房屋,余震仍然不断引发山上的巨石呼啸着滚下。“这里没有生存空间,能活下来都是奇迹。”郑强说。
他先赶到了北川中学。学校的两幢教学楼在地震时全部坍塌,正在上课的学生大部分没有跑出来。郑强带着民兵赶到时,还可以不断听到压在废墟下学生们的呼救声。
“这些学生和我的孩子一样,都在准备高考啊。”郑强说。
他们疯狂地用手搬运着废墟上的砖块,幸存的群众也来帮忙,郑强带领民兵们救出了一些受伤的孩子。
天黑了,他们开始转运遇难者的遗体。没有工具,人们就找来门板、县政府的牌子,当做担架抬着孩子们走。道路太难走了,开始6个人抬一个人,最后需要12个人才能抬稳一个担架。
打着手电走夜路,有时感到脚下软绵绵的,手电一照,就是一名遇难者。他们已经难过得说不出话来了。
郑强和他妻子都是北川人,5月14日,搜救路上他遇到一些熟人,这才得知一些亲人的消息。他的36名直系亲属,幸存7人,其他10多人确认遇难,另有一些下落不明。
自己的小侄儿遇难,他特别心痛。“是我么弟弟的儿子,只有4岁,没了。他是个特别乖、特别懂事的孩子啊。”说着,郑强的眼睛就红了。
5月16日以前,郑强一直没有休息过。“有时10多个小时不吃东西,不喝水,也不觉得饿,睡不着。”他说。
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先去救自己的亲人。他说:“我是一名军人,我知道我的职责。再说,失去亲人的何止我一个。北川很多家庭有丈夫没有妻子,有父母没有儿子,有的全家都没了。”
“我没有时间去考虑他们,没有时间去悲伤。”他低着头说。
郑强和战友们救出了很多幸存者,而连日来,他的亲属仍然音讯全无。“生存的可能性很小了。”郑强说。
后来,很多人称赞他是救灾英雄,他立即纠正说:“我只不过是救灾部队中的一员,我不是什么英雄。”
郑强被通知参加5月18日晚在中央电视台举行的“爱的奉献”赈灾募捐晚会。17日夜,郑强离开了救灾现场,洗了个头,赶到北京。
晚会上,他说:“我失去了部分亲人,但全国人民都是我的亲人,胡主席、温总理也是我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