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棵不老松”怎么撑得起中国戏曲的明天
学生毕业后胜利大逃亡
“我曾在上戏戏文专业任教13年,学生毕业后基本胜利大逃亡,做职业戏曲编剧的寥寥无几,这是我们这些戏文教育者的莫大悲哀。”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主任谢柏梁感慨地说。
据了解,目前全国有600所高等院校开设有戏剧文学方面的专业,但主要以教授影视文学和动画为主,戏剧编剧人才的培养主要集中在中国戏曲学院、中央戏剧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而中戏和上戏严格意义上也不是专门培养戏曲人才的学院,主要以影视和话剧课程为主,戏曲文学仅占总课程的10%~15%。
谢柏梁说,在上戏13年的任教中,学院先后共培养了500名本科学生,但目前没有一个做职业编剧。“除了少量学生在从事影视编剧的创作外,当时分到沪剧团、昆剧团、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学生几年后纷纷转行。”谢柏梁一脸无奈地说。
上戏、中戏如此,中国戏曲学院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作为目前全国唯一一所培养专业戏曲编剧的院校,从1980年开始,国戏已先后培养了500名本科编剧人才,这批人目前只剩五六名还坚守在戏曲编剧队伍。相对于数量庞大的演员队伍来说,戏曲编剧的成活率极低。
“想用四年的时间把一个对戏剧一无所知的人培养成一个可以写大戏的人,显然不太现实。”对于这种现象,中国戏曲学院教授傅谨直言。在他看来,一个合格的编剧不仅要具备古典文学修养、一定的戏曲功底,还要有表达能力和人生阅历,但目前90%的高中毕业生对戏曲一无所知,院方也几乎招不到有戏曲经历的学生,而这批学生在校期间还没培养出对戏曲的感情就已经毕业了。
青年编剧的成长空间为零
针对大量编剧人才毕业后即“夭折”的现象,个别学院专门开设了编剧高级研修班和编剧进修班,以期弥补编剧人才短缺的现象。目前,这批出自剧团,有着丰富人生阅历和实践经验的人主要承担着当前的编剧工作。
“这批中青年编剧也难以存活”。一位业内人士直言,为了追逐政绩和奖项,一些院团纷纷强强联合,对人才“不求拥有,但求所用”,致使部分成长中的青年编剧被冷落。再加之“关注”一个戏“成长”的人太多,编剧的创作初衷常被各种因素干扰,个人意图又得不到体现,致使编剧们纷纷改行,中青年编剧队伍严重萎缩。
据了解,目前在苏浙沪一带的长三角地区,仅活跃着三名编剧,其中两名兼做行政和其他工作,只有一个半人可供使用,上百个剧团奇缺剧本,嗷嗷待哺。由于导演、演员的力量和编剧的力量严重不成比例,导致部分知名编剧频频赶场,改编传统老戏,移植国外戏曲,“一鸡三吃”,或将过去压箱底的习作翻出来使用。导致许多艺术节上上演的都是帝王将相、才子佳人之类的传统老戏,新编戏和现代戏匮乏。
尽管也有人认为中国编剧的老龄化现象都在情理之中,因为无法奢望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能写出一个圆熟的戏曲剧本,但如果青年编剧不接力的话,所有的剧团就只能演改编戏,戏剧的创新和发展只能是一句空话。
期待戏曲文学能与表演艺术比翼齐飞
“戏曲编剧的社会地位很低,付出和得到也不成正比,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迫使编剧们‘弃暗投明’,我们期待戏曲文学能与表演艺术比翼齐飞。”魏明伦说。这位“老愤青”多次在两会上为戏曲编剧的地位和待遇鸣不平。
据了解,目前编剧已成为文艺界的弱势群体。当前业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一流的编剧待遇不如三线的演员。歌星唱一首歌,出场费二三十万,影视编剧写一部20集的电视连续剧,每集至少能挣到一两万,而戏曲编剧写一部戏要花一年甚至好几年,至多也只有八九万元的收入。
除了待遇低,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外,编剧在社会上的文化地位也很低。“社会上常常不拿剧作家当作家看,中国作协会员中也很少有编剧,一些文学评奖也经常把剧本和编剧排除在外。如果不对编剧的社会地位给予重新估量的话,编剧队伍将会更加萎缩。”魏明伦说。
当前戏曲界编剧既少又老佳作奇缺是不争的事实。仅就这次的编剧高峰论坛而言,到会的18位编剧中年龄最大的近70岁,最小的52岁,他们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起就一直活跃在当代戏剧界,有人戏称他们是戏剧界“十八棵不老松”。
“戏曲的危机实际上是编剧的危机,我们期待业界对此能引起足够重视,提升戏曲编剧的社会地位,大力培养中青年编剧,从而改变剧团无米下锅、剧作者无用武之地或搁笔改行的僵局,只有这样,我们当代的戏曲事业才能蓬勃发展。”一位业内人士总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