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诗意来思考苦难
最近一年有许多的诗歌出版,上海译文出版社的阿米亥的《开闭开》、华夏出版社《洛尔卡诗选》、《巴列霍诗选》,以及河北教育出版社的《洛尔卡戏剧选》。还有久别了的圣-琼·佩斯。灾难过后,我们需要一个更加从容和坦然的面对,就如同阿巴斯电影《生生不息》里的孩子们,伊朗大地震之后,他们还是快乐地支起天线收看世界杯,“世界杯四年一次,地震四十年才一次呢”。死亡不能摧毁生命和欢乐。诗人们,包括策兰,包括曼德尔斯塔姆,无论是犹太裔还是别的,许多上世纪的欧洲诗人都站在死亡的伤口上。他们的诗歌也许能给灾难中的我们带来几丝慰藉。
最早接触洛尔卡是一本20年前的书,《外国现代派作品选》,那里有《深歌集》的几首。诗人歌唱田野、黎明、提着水桶的姑娘们,有一种西班牙民歌的味道,“这些姑娘们,她们是西班牙的女儿,她们来自上安达路西亚。她们来自下安达路西亚……”黎明的时候响起了钟声,在水上行走的月亮,河水中还有古老的涟漪,星星、鸟雀,开满了花的橙子树,“说不尽的芬芳和娇柔,旅人悒郁的乡愁”。吉普赛歌谣以及西班牙的宗教、神话和传说充满了阳光。却如何想不到,洛尔卡年轻的生命被法西斯残害,令人遗憾的生命如此脆弱。
值得关注的还有北岛的《青灯》。诗人北岛的散文和他的诗歌一样出色,从《失败之书》到《时间的玫瑰》到这本《青灯》,他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关于诗歌的故事,关于我们永远也想不到的故事。看北岛追忆那些往日的岁月,远行的老人,将过去先锋诗歌的火气化为醇酒,酿出清冽之气。
巴列霍的诗歌之前全靠在网上辗转着传播,这次也有了新的译本。与洛尔卡的阳光不一样的是,巴列霍的诗里到处洋溢着苦难的灵魂,牢房、死亡、战争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人们的饥饿与愤怒,被废弃的房子,蒙上的天空的黑暗,地球老实地躺卧在墓穴里。还有今年出版的马内阿,也一样属于沉重的情感,《黑信封》压抑纠结,这是失去家园的流亡所带来的苦痛。
阿多诺说,奥斯威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以色列诗人阿米亥在诗中写道“奥斯威辛之后,没有神学/从梵蒂冈的烟囱里升起白烟/是红衣主教已选出自己的教皇/从奥斯威辛的焚尸炉里升起黑烟/是从上帝的枢机团还没有选出……这是犹太人对于二战的反思。自从那次战争之后,动摇了很多东西,包括犹太人对于上帝的信仰。在辛格的小说里也能发现,每个酒馆里都坐满了醉生梦死的犹太人,他们对上帝失望了。灾难动摇了他们对上帝的信仰。一代欧洲的知识分子都在那里思考,对一元的形而上学批判、怀疑,对于道德理想批判、怀疑,对于人性和自然批判、怀疑,由此建立起了一个更加多元公正合理的秩序。是时候了,也应该开启我们对灾难的独立思考。